刘军长抿了一口洋酒,放下酒杯,推心置腹地说:“你们二位老兄都过了五十奔六十岁的人了,刘某设身处地地为二位老兄着想,是不是该急流勇退?刘某在凤栖城里给你俩安排适合你俩干的行当”。
杨九娃跟郭麻子对视着,一时竟无以应答,这明显是软刀子杀人,把你弄死还找不到伤口在哪里。可是二人绝对不能发作,门口就站着刘军长的卫兵。郭麻子早都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可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当兵的生涯,他端起高脚酒杯,一下子把那一杯红酒灌进肚子里,哇一声吐出来一堆浊物,感觉中浑身乏力,他软软地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我倒无所谓,只是放心不下从战场上归来的那一百多名老兵,烦请刘军长给他们多发一点养老金,让他们走得安心”。
卫兵进来,把地上的浊物打扫干净。刘军长看卫兵出去了,这才说道:“郭团长这几天就不用再回瓦沟镇了,我会派人去把你的家眷接来,你就在我这里安心住着,那些老兵的后事我会处理得让你满意”。
郭麻子目瞪口呆,这无异于刘军长已经将他软禁,他倒吸一口冷气,看看杨九娃,杨九娃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闭目养神。郭麻子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了一句戏文,他张口唱了,唱的满面流泪:“老牛力尽刀尖丧、保国忠良无下场”……
杨九娃突然一激灵,睁开眼,说:“对不起,我出去方便一下”。站起来,出了刘军长的办公室,头也不回地直朝李明秋家里走去。
李明秋看见杨九娃只身一人回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人回来?郭兄呢”?
杨九娃急匆匆地说:“挨槌子(方言、相当于****的)刘军长翻脸不认人,杀人杀的眼红了,杀到郭麻子和我的头上了。现在郭麻子已经被软禁,我借机溜了出来。李兄,杨某命系一线,今晚你无论如何要送我出城”!
李明秋顾不上多问,家里还有疙瘩、楞木和郭麻子的两个警卫,城门肯定已关,目前唯一的出路就是通过地下通道把这几个人送出城。可是通道里还堆满大烟,这真的让人难堪。李明秋说:“逑!要死咱们都死到一起!这辈子什么场面都见过,我亲自去向刘军长求情,扳开嘴看看,看这刘军长长几个吃人的牙齿”!
杨九娃说:“不可李兄,你这等于自投罗网,军人的脾性我知道,刘军长关键时刻六亲不认”。
停一会儿不见追兵赶来,李明秋心下疑惑,他安慰杨九娃道:“凤栖县几万驻军,刘军长如果有心杀你,你就是跑回山寨也难以逃脱刘军长的掌心”!李明秋嘱咐几个人在家里耐心等待,让他出去看个究竟。
李明秋沿着石板路朝北走,黑樾樾的凤栖县城在暗夜里静默,好像一切都跟以往一样,使得李明秋心里更加疑惑。他走进刘军长的办公室,看见郭麻子正跟刘军长坐在沙发上喝茶。李明秋也是个急性子人,劈头就问:“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矛盾”?
刘军长站起来,先让李明秋坐下,勤务兵进来,为李明秋倒了一杯茶,刘军长这才说:“杨九娃误会了,他以为我要杀他,我如果决心杀他,十个杨九娃也不在话下!我是看这两个老兄年事已高,想在凤栖县城给他俩安排一点事干,让他俩颐养天年,再不要在外边瞎闯”。
李明秋看郭麻子虽然沮丧,却也心态平和,他思忖了一会儿,这才说:“亲家,你的心意李某明白,可是杨九娃那个人我知道,是一只笼子里无法豢养的老虎,按道理军机大事李某不应当插嘴,可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兄弟,亲家如果感觉到我们这些人碍眼,索性连李某一起处置”!
刘军长不容易发火,刘军长生气时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冒,刘军长脸色非常难看,跟李明秋对视,两个人互不相让,足足有半个时辰,这时,郭麻子说话了:“我想,刘军长还不至于把我俩怎样”。
刘军长突然狂笑,说话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李、明、秋!你太小眺了刘某!别以为我不敢,你们三人都死有余辜!刘某嫌杀你们不值,别在这里逞能”!
李明秋脑子飞快地转弯,感觉到他一辈子虽然混迹江湖,但是比起刘军长来却稍逊一筹,赌气坏大事,这阵子不是赌气的时候。于是李明秋口气变缓,但是同样也绵里藏针:“我们三人算什么?刘军长想处死我们跟踩死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可是我们这些人的血很脏,不要弄脏了你自己。亲家,算我求你,小鱼儿翻不起大浪,把城门打开,放杨九娃走,想那只秋后的蚂蚱,成不了大气候”。
刘军长一言不发,写了一张纸条,扔在茶几上,回头问郭麻子:“你如果想走的话也可以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