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继林看那女子,长得也算秀气,他已经娶了几房老婆,再娶一房也没有什么。且不管这里边还有什么阴谋,先从这尴尬的处境中解脱再说。于是,当着众多长工和麦客的面,屈继林叫了那老婆一声“娘”——
那老婆响亮地答应了一声,然后指着前边的村子说:“我家就住在屯儿,我男人姓孙,叫孙忠孝”。
屈继林叹一声气,摆摆手说:“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尽管有许多漏洞,郭麻子还是听得入迷。吃早饭时竹叶来了,老公爹一夜没有回家,竹叶放心不下,看铁算盘坐在郭麻子的炕上,没有回家的意思,竹叶也不勉强,跟萝卜啦了几句闲话,推却了萝卜的挽留,一个人回家。
萝卜把饭端上炕,也坐在炕沿上,挺着大肚子听两个老汉谝闲。
铁算盘吃一口菜,喝一口米汤,继续说:屈继林一言九鼎,不可能把这件事当做儿戏,因为他已经把人家的老婆叫“娘”,回家后托媒婆到屯儿村提亲。果然,那家人吃了碌碡吃磨盘,心比石头沉,财礼要了一大堆。
屈继林心不疼肉疼,咬紧牙关答应,因为富户人家讲究信用,他已经没有退路。可是屈继林也给自己留了一手,当年凤栖城住户不多,桩基也比较便宜,屈继林另外买了一院桩基,请来泥瓦匠和木匠收拾一下,便吹吹打打,一乘花轿把屯儿村的那个女子抬进凤栖城。
却说那泥瓦匠梁牛犊也是屯儿村人,好像跟这孙姓女子有那么一点咕咚不清(方言,相当于麻烦),不知道给屋子里做了什么手段,那屋子睡到半夜便听见鬼哭,有人说屈继林是被鬼吓死的,有人说是那女人给屈继林使了什么手段,反正屈继林死了,死在那女人的炕上。屈继林的几个儿子不动声色,把老爹爹埋掉,看那女人无事一般,照旧在那鬼屋居住。过一段日子那女人熬了娘家,几个儿子商议,在屋子内挖了一条暗沟,下了反弓(可以置人或者动物于死地一种暗器,一般用来狩猎)。好像是一对狗男女商量好了,梁牛犊半夜来孙姓寡妇屋子鬼混,被反弓击中,当场毙命。那孙姓寡妇自觉无脸活人,就在那间鬼屋内悬梁自尽。
想不到萝卜听到这里,竟然掉下一串泪珠,哽咽着说:“那孙姓女子也真可怜”。
铁算盘愤然:“这等****,死了活该”!
萝卜得理不让人:“女人算什么?女人只不过是男人餐桌上的一道菜!那梁牛犊倒是一条汉子,可怜死于非命”。
铁算盘还想争辩,被郭麻子伸手制止,郭麻子故意转移话题:“我听说那幢鬼屋已经被疙瘩出钱购买,做了他女儿的嫁妆”?
铁算盘点头,补充道:“半夜鬼哭的弊端也找到了,原来是泥瓦匠在天窗上安装了吹不烂(一种陶器制作的风哨,可以发出各种响声)”。
铁算盘好像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下了炕,也不打招呼,一个人出了屋子,一会儿抱进来一大叠标语。这些标语是铁算盘找学校老师写的,主要内容是揭发军人嫖宿。这是铁算盘给郭麻子出的锦囊妙计,那些军爷们常常来烟花巷逍遥不给钱,不但不给钱还把萝卜打得差点流产。
郭麻子到没有什么,想不到萝卜脸色大变:“我说叔,你是不是想砸我们的饭碗?这样以来军爷自然不敢再来,你就敢保证军爷不给你使坏?咱们干的这一行本身就是黑道生意,军爷想查封你的烟花巷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