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诸葛感觉到弟兄们已经闹腾得尽兴,于是代替疙瘩替大家求情:“大哥几天几夜没有合眼,大家让大哥休息一会儿,行不”?
弟兄们把疙瘩抬到一间小屋内,看疙瘩成大字形地仰躺在炕上打起了呼噜,然后回到大殿内,抬出几坛子老酒,连日来卧龙岗山寨上空的阴霾一扫而光,好像杨九娃之死值得庆祝,那是一种无所顾忌的发泄,弟兄们一边喝酒一边吼起了秧歌调子:
一杯子酒儿一点红(呀哈)
桂花美酒来送行(呀哈)
二杯子酒儿两朵梅(呀哈)
才郎子上京占高魁(呀哈)……
唱着唱着便一个个东倒西歪,大殿内睡到了一群魔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辰,疙瘩一骨碌爬起,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失忆,目光所到之处,一串串火球在不远的地方若隐若现。远远的什么地方,传来了黄河的涛声。疙瘩打了一个喷嚏,记忆在慢慢地恢复。好像前边小鬼带路,使得疙瘩不由自主。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新坟上布满了夜萤。疙瘩在麦穗的坟前坐下来,多日来纷乱的思绪终于厘清。
麦穗,我的亲亲!哥不是心狠,实在是迫不得已。假如我承认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谁给我们报仇?谁能为我俩还得清白?我必须苟活,为了那不可告人的目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疙瘩已经浑身长刺、肚子里长牙,决心用李明秋、郭麻子的心肝来祭祀冤魂……
记不清什么时候,身边默默地坐着一个人影,疙瘩惊恐,害怕有人窥视他的灵魂,最起码在目前,疙瘩还需要韬光养晦,疙瘩不可能给任何人表露心迹,疙瘩色厉内荏地问道:“你是人还是鬼”?
那人影说话了:“疙瘩,不用害怕,我是赛诸葛。人死不能复活,不要过于忧伤。无论如何要挺过这一段时间,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一点破绽”。
一个念头一闪,立马牢牢地固定在疙瘩的心头,整座山寨,就这赛诸葛知道最多……这是一起不良的预兆,谁敢保证这三朝元老会对疙瘩衷心耿耿?
疙瘩装着无意,把赛诸葛从地上拉起,然后一个窝心拳,一下子把老人砸昏……曹孟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宁我负人,莫教人负我!疙瘩把赛诸葛扛上肩膀,趁着月黑,从断崖上扔了下去。
疙瘩路过大厅时看到了横七竖八睡倒了一堆醉鬼。疙瘩心无所鹜,问心无愧,从槽头上牵出自己的走骡,翻身骑上,来到郭宇村,把骡子拴在水上漂家门外的柳树上,义无反顾,推开水上漂的屋门,把水上漂抱紧了,猛啄一口,然后说:“麦穗,我的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