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病相怜、惺惺相惜,春花睡到炕上劝说板兰根:“大妹子,听嫂子一句话,要想开,千万不能有什么想法。谁死亏谁,人活一世,不容易。”
板兰根不语,竟然拉出了鼾声。离家几个月了,几个月来就没有睡过一宿好觉。把灵魂托给梦吧,也许在梦里,板兰根能觅回曾经有过的真情。
板兰根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善言语,每日里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晚上就跟春花嫂子睡在一起,再也不跟自己的妹妹争丈夫。那板兰叶真会做戏,看见豹子对自己和好如初,竟然拿出来几尺花布,要为板兰根姐姐做一件新衣。
熬过了春荒,夏收过后,姜秉公给疙瘩驮来了十几石新麦,疙瘩给自己留下不多,大部分分给郭宇村的乡亲。板兰根好像吃胖了,走路时身子很沉。终于有一天晚上,春花吃惊地问道:“板兰根,你怀孕了!怀上了谁的孩子?”
板兰根哭得伤心:“春花嫂子,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撇撇沟驿站借宿,南来北往的脚夫太多,差不多每天夜里都做那种事情,不做就要饿肚子。原来准备依附终身的那个男人一去不复返,我也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我也不知道豹子为什么要接我回家。但是,我准备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需要一个男孩,到老来有人养活。原来指望豹子给我一个男孩子,豹子不给。”
春花突然把板兰根抱住:“大妹子,你怎么这样糊涂?狼婆娘——不,咱们的婆婆不会允许你把野种生在这个家里!”
板兰根一点也不恐慌,显得深思熟虑:“我原来打算搬到三官庙居住,跟你妈妈住在一起。嫂子,我说话你不要介意,咱婶子(刘媒婆、春花妈妈)给她招赘了一个男人,婶子是对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咱俩这么傻的女人!我嫌住在三官庙影响婶子,找了一个山洞,那里边也算干净,已经收拾好了,打算搬进去居住。嫂子,求你了,求你给妹子保密,求你和婶子(刘媒婆)两个照顾妹子一段时间,婶子已经答应了,嫂子也应该答应。”
春花哭出了声:“大妹子,不要叫嫂子,叫姐姐!姐姐答应你。从今后无论海枯石烂,你都是我的亲妹妹!”
板兰根又一次从家里出走了,狼婆娘立即催促豹子去寻。无人时春花告诉婆婆:“不用去找了,板兰根是去生孩子,板兰根想要一个男孩,到老时有人养活她。”
狼婆娘呆呆地站着,半天不语。狼婆娘这辈子经受的打击不少,就像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遇到。停一会儿狼婆娘求助似地问大儿媳妇:“春花,你说,娘该怎样做?”
春花有些后悔,不该告诉娘。春花对婆婆说:“娘,你最好不要管,每个女人活一辈子都很艰难,板兰根想生一个男孩自然有她的考虑,媳妇劝娘不要干预。”
八月的一天,郭宇村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传来一声婴孩的哭声,刘媒婆和春花母女二人为板兰根接生,板兰根如愿以偿地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孩。刘媒婆刚刚把孩子包裹好,狼婆娘进来了,胳膊上挎一只竹篮子,掀开篮子上的盖布,里边装着一篮子刚刚摊好的煎饼。
狼婆娘坐在板兰根的身边,摸了摸板兰根的头,说:“孩子,过几天回来吧,娘想开了,娘不嫌弃。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咱家里孩子多,群群羊好放,群群娃好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