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这个世界许多事物不宜深究,好像郑板桥说过,难得糊涂。你看大街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混混沌沌,好像打闷的猪,大家都不太关心今年大烟比往年少收入许多,而是津津有味地谈论那紫鹃和雪雁(瓦盆瓦罐)戏台上迷人的身姿,别以为隆福楼里消费的全是一些富豪和商贾,也有人不顾炕上病婆娘的呻吟,怀揣仅有的一点救命钱到烟花巷里销魂。
年贵元感觉到刘军长办公室到叫驴子酒馆的路特别长,他好像走了一个世纪,到了酒馆看见食客爆满,突然间无师自通:挨槌子钱能通神!
突然间年贵元看见了,姐姐在给他招手。年贵元从人的缝隙走过,姐姐年翠英用手指了指卧室,告诉年贵元,邢小蛮已经来了许久,在那间屋子等他。
年贵元早就感觉到,这些人已经把他牢牢地控制,他的行为已经由不得自己。不过心里反而轻松,索性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不论干什么都是干,既然已经上了贼船就不可能洁身自好,你也不可能摆脱这些人为你设置的圈套,目前只有干才是唯一,不要考虑结局,因为你根本就无法掌控自己。
年贵元走进姐姐的卧室,看见邢小蛮一个人坐在炕上自斟自饮。按道理邢副军长什么都不缺,每个月听说也拿数百饷银,可他这样丧心病狂地积累财富,究竟为甚?看样子人的心无限大,如果没有贪心就不会有战争,侵略者的野心也是贪婪,为了掠夺而杀戮,几千年连绵不断硝烟弥漫,所有的说教都是虚假,唯有人的欲望成真。
年贵元在邢小蛮的旁边坐下,好像猛然间他成熟了许多。当初人们给老爹爹起“叫驴子”这个绰号时可能含着恶意,想不到叫驴子成了凤栖的一道风景一个招牌,邢小蛮也没有什么可怕,是年贵元自己的心里作用在作怪。
邢小蛮的脸上还是显出一副奸笑:“刘子房军长找你干啥?”
年贵元不可能对邢小蛮说谎,年贵元告诉邢小蛮:“刘军长要我负责把隆福楼重新开张。”
邢小蛮喔了一声,然后好像漫不经心地说:“我们内部开了一个军事会议,决定让你接受特务训练,然后把你派往延安,负责收集八路军的情报。我来告诉你,千万不能答应。八路军反潜能力很强,派往延安的特务几乎全部被八路军歼灭。”
年贵元倒吸一口冷气,感觉中浑身阴冷。他上下牙齿打磕,对邢小蛮实话实说:“刘军长让我当隆福楼的老板,没有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