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愣子啊了一声,不再言语。隐约听得女婿邢小蛮好像为了得到什么宝贝而行凶。为此事四愣子问过儿子屈志田,儿子的回答非常模糊,志田说他跟妹夫交往不多,基本上不了解邢小蛮的行踪。
可是十二能却有点吃惊:“这么说来经常为你送东西的那个人不是你爹?”
张学友不敢看两位老人,声音低得仿佛只有自己能够听见:“那是——我姐夫。”
看得出十二能有点激动:“声音大点,我没有听清!”
张学友哭了,八岁的孩子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泣不成声:“前年我们一家饿得快死,爹爹把十六岁的姐姐送给本家子财主张有贵为妻,换回了半褡裢糜子,救了我们全家的命。老实说姐夫对我们不错,爹爹死后,我们全靠姐夫照顾。要不是姐夫,我也不会来凤栖念书。”
四愣子感觉正常,四愣子本身一辈子放荡不羁,做过恶事无数,只是近几年年纪大了,才弯镰打顺刀,改邪归正。可是那十二能却坐不住了,一拍桌子,暴跳如雷:“世界上哪有这等事?这简直是趁人之危!学友,你莫哭,这个老头的儿子就是县长,找县长为你主持公道!”
可是张学友却央求十二能:“姥爷,我娘说,人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姐姐已经为姐夫生下一个儿子,不管怎么说姐姐不嫌弃姐夫。姥爷,这件事你千万不可跟姐夫对质,不管怎么说我还要念书。”
四愣子慢条斯理,批驳十二能:“我说老弟,你怎么越老越糊涂?你不看殷纣王宠妲己,酒池肉林?你不看长生殿里的杨贵妃,骄奢淫逸?凤栖城里的刘子房也算一家清官,为了纳妾,搞得满城风雨;曾不记骑二师那一帮禽兽,在你我二人的心里留下的疤痕?至今,我女儿嫁了个混混,你的外孙女北上延安,听说婚姻也不顺利。”
满香出屋了,站在院子里,这一次北上延安虽然见到女儿李妍了,却让妈妈为女儿担心。
张学友却像听天书一样,仰起稚嫩的脸问两位爷爷:“我听说妲己女是个狐狸精,有九条尾巴?”
十二能仍然怒气未消:“不管怎么说张家汉娶张家女天理不容!”
张有贵并不清楚此事,麦子收割结束以后狗儿娘专门磨了几斗新麦,给十二能老夫妻俩用骡子驮来一些新麦面,还给老人蒸了一笼油苞馍,按照辈分张有贵把十二能叫爷爷,张有贵喜滋滋地把骡子拴在十二能家门前,穿一件白府绸衫子,兰灯笼裤子,走进十二能家看见十二能正在习字,一个爷字还没有叫出口,只见十二能踮起砚台朝张有贵猛砸过来,张有贵躲闪不及,洁白的府绸衫子被墨汁染成乌黑。
李明秋闻讯赶来,看到如此情景哭笑不得,他当然不能埋怨岳父,岳父像一个判官一样坐在被子上,仍然怒气未消。李明秋只得悄悄地把张有贵带到自己家里,给张有贵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然后苦笑着说:“认倒霉吧,你跟一个耄耋老人无法论理,以后再送食物就送到我家,我负责转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