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仅仅是担心,满香也离不开家里,秀琴可能就这几天临产,满香不能顾此失彼。这辈子嫁了个李明秋,没有一天不为男人担心!年轻时公然把女戏子(牡丹红)带回家姘居,年龄大了又整天不回家,满香也是有苦说不出口。
中午饭也没有吃好,吃完饭满香就一直站在巷口,不管怎么说明秋不能出事,这几家人全靠明秋支撑。正想间一辆汽车停在面前,车门子打开,竟然是明秋!满香也顾不了许多,一下子扑到明秋怀里:“明秋,我这左眼老跳,我预感到有什么不妙,咱家里钱几辈子花不完,你再不要出去奔波了,行不?”
李明秋想不到老妻会这样,心里感动。李明秋也记不清他跟多少女人睡过觉,但是没有给自己纳一房妾,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这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看来不纳妾正确,老夫老妻老南瓜,又棉又甜又粘和(舒服)。李明秋开玩笑道:“看把你心疼的,看看吧,一根汗毛都没丢。”
原来,李明秋刚走到半路,迎面碰见疙瘩,疙瘩下马,正欲给李明秋汇报瓦沟镇烟农骚乱之事,李明秋摆手:“不用汇报了,事情的起因我已经猜到,是不是在瓦沟镇收购大烟提价?”
疙瘩向来做事爽快,此刻却有点黏糊:“这、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张有贵他——”
李明秋把疙瘩的话打断:“张有贵能吃几碗干饭他心里清楚,没有你提价的主意他不敢,对不?”
疙瘩也不觉得脸红:“明秋哥,你是神仙、你比如来能行!不说尿炕光说晒毡,几百烟农把我岳父家院子围得针插不进,我都没有敢露面,老佛爷,这事咋办?”
李明秋胸有成竹:“咋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是破一点小财。”
李明秋的小车开进瓦沟镇,闹事的老百姓主动让开一条路,李明秋把小车开进张有贵院子,然后让人抬出一张桌子摆在大门外,自己亲自站在桌子上跟烟农们对话:“咱老百姓无论干啥事都讲究公理,先说说,你们要求补价有没有道理?”
有烟农在下边大喊:“收的大烟还没有调走,你们就开始提价,去年就日弄了我们一次,今年必须按照现在的收购价格把我们交售大烟的差价补足!”
李明秋还是有条不紊:“你在市场上卖牛,牛缰绳攥在你的手中,证明你不同意经纪(说和人)谈的价格,牛是你的,钱是人家的。一旦你松开缰绳,证明你同意卖牛的价格,再就不能反悔,大家说对不?”
没有人吱声。其实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不光卖牛,卖出的任何东西都没有反悔的道理。瓦沟镇的人主要是跟张有贵做对,张有贵行为做事不得人心。
李明秋继续说下去:“交售大烟是双方自愿,没有人强迫,要求补差价本身就没有道理。再说,收购大烟的价格由不得我们决定,我们只是代收。索性把今年的后台老板给大家透露,今年的老板是胡宗南司令!大家都是乡党,我也不希望看见有人招祸,所以还是劝大家不要闹事。”
人群里一片哗然,大家开始议论不休,老百姓有时候服理不服人,人家李明秋已经把道理说得明明白白,你早早出售大烟是你自己倒霉。有些人已经打算悄悄溜走。
李明秋又说:“大家先不要走,不能让大家的颜面扫地,所有来的人每人发十块钱。这钱没有人报销,是李明秋自己掏腰包,不过明秋愿意,大不了今年不挣钱。回头让管账先生给大家发放。”
一场老百姓骚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平息,让疙瘩和张有贵看得目瞪口呆。这人比人无法活、驴比骡子无法驮!
看着管账先生给大家发钱,闹事的人群越来越少,李明秋谢绝了张有贵设宴的好意,开车返回凤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