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萍虽然心里委屈,但是不敢不听奶奶的话,跟着丈夫走进厨屋。屈理仓刚要给老大下跪,屈福录朝儿子摆手:“别装样子了,你俩根本就不服我,我也不欠你们磕头。去,听你奶奶说,你奶奶咋说你们咋整。”
但是小两口还是坚持给老大磕完头,然后才听奶奶的吩咐,牵出毛驴和骡子,搭上鞍鞯,奶奶骑毛驴,董萍骑骡子,祖孙三人,直奔县城。
祖孙三人走后,屈福录这才大声呻吟起来:“妈妈呀——疼得钻心!”
却说董银贤跟上姐夫回到县城,坐在姐姐的炕上不住地叹息,这才叫背着儿子媳妇过河,出力不讨好!
姐姐反过来劝兄弟:“人老了脸不值钱,屈福录那个老牛筋跟他大一样,一辈子就认死理。姐姐最担心侄女萍儿受气。不怕,过两天我去,咱为了咱的孩子,必须忍下这口气。”
屈鸿儒出来站在院子里看天。去年六十大寿惹了不小的风波,今年又遇到了这等麻烦,这人活一辈子究竟图啥?不过大小事总要有个下台,屈鸿儒也不想让这几家人出现隔阂,大名声小名声咱在凤栖总算有个名声,让众人指脊背戳腔子对谁都不好。屈福录虽然有点过激,但是也能理解。问题是,这种隔阂怎样弥合?不能让别人看咱们的笑话!
屈鸿儒上街买了一斤猪头肉,狠狠心买了一根驴逑,然后买了一瓶子西凤酒。俩家子遇到矛盾就要寻说和人,目前看来只有李明秋能说下他亲家屈福录的话。这不是谁跟谁赌气的事,为了儿女,俩亲家之间的气赌不得。
李明秋虽然跟屈鸿儒交往不多,但是非常随意,一听得屈鸿儒请他喝酒,内中的缘由也猜得到七八分,李明秋几乎没有推辞,就跟上鸿儒来到他家。看炕上坐着董银贤,董银贤也算李明秋的拐弯亲家,反正大家都沾亲带故,一见面免不了说几句客套话。
老哥仨坐下喝酒,李明秋年纪最大,自然坐在中间,董银贤和屈鸿儒坐在两边作陪。屈鸿儒一边喝酒一边叙说他俩探望屈福录时遭到了屈福录的辱骂,单纯骂人也就罢了,谁知道屈福录竟然用刀子将小拇指剁下来,表示要跟董银贤绝交。
李明秋默不作声地听完,喟然长叹:“我知道我那个亲家的脾气,不过人做事过激以后容易后悔,屈福录可能已经后悔了,你俩信不信?事缓则圆,你俩也不要心急,过一段日子我把大家请到我家,晓以利害,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
虽然交往不多,但是屈鸿儒和董银贤还不得不佩服李明秋的分析能力。正说话间有人敲门,儿子屈清江前去开门,只见进来一个老寿星,后面跟着他的孙子和孙子媳妇。
三个汉子一起跳下炕,把福录妈妈扶得坐在炕上,然后跪下给老人家磕头,老人家说得慢条斯理:“路上我就想,把明秋叫在一起。屈发祥走了,往后凤栖就看咱们这几家人的能耐。不管福录咋想,银贤,我认你这个亲家,我替福录给你道歉。让两个娃给这几个叔叔磕头,赶明日,你们三个到我家来,不要说咱们亲戚连着亲戚,就是冤家也宜解不宜结。”
三个人虽然佩服福录妈妈的大义和德行,但是却没有立刻再去福录家弥合各自间的裂痕,有些伤疤的弥合需要时间,有些事情热处理会适得其反。大家认为过一段时间再说,都一把年纪了,应该啥事都能想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