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底不远处,绿色的眼睛在暗夜中闪烁着,卢师傅知道,那是狼。卢师傅没有问雅子为什么能够掉下断崖,只是说:“我扶你回家。”
女人哭了:“我不回去,张狗儿是个杀人魔王。前些日子刚刚杀死了牛疙嘟。今天又把我推下断崖,假如不是这头骡子,我就没命了。”
有关牛疙嘟之死卢师傅隐隐约约听说,瓦沟镇已经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可是话到卢师傅这里就断了线,卢师傅不会说什么闲话,卢师傅没有闲情逸致去管那么多的闲事,卢师傅甚至连想都没有去想。
可是那张狗儿杀人杀得眼红,竟然要暗算自己的婆姨!卢师傅吃惊地啊了一声,都来不及发什么感慨,紧接着把雅子扶起来:“我们快走吧,首先离开这个危险之地。那头死骡子也够这些野狼们吃一阵子,不然的话我们今晚是死是活还不一定。”
雅子跌跌撞撞,在卢师傅的搀扶下上了官路。看那月亮上来了,皑皑白雪在月光的映衬下别具一番景致。两个人都出了一身汗,卢师傅把扁担放在路边,一老一少坐在扁担上休息。
雅子想孩子了,又呜呜地哭。
卢师傅也不劝解,只是问雅子:“你打算去哪里?我今天卖了瓦盆,把这些钱全给你。”
雅子把卢师傅的衣服拽住:“叔,你不能走,你一走我就没命了。你是我的再生老大(爹)!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忘记你的救命之恩。瓦沟镇我肯定不敢回去,你一定要为女儿安排一个安身立命的去处。放心吧叔,我不会连累任何人。”
卢师傅想了半天,看那雅子也确实可怜。唉!罢罢罢,谁叫咱心软?既然回不去瓦沟镇,也只能带着雅子重回凤栖……到凤栖再说吧,天无绝人之路。
一老一少走走停停,雅子肚子很饿,可惜没有什么东西让雅子去吃,走得口干了,吃一口路边的雪。驴尾巴梁到凤栖跟到瓦沟镇差不多一样远的路程,二十里路父女俩竟然走了一夜。
等到城门打开,父女俩进入凤栖城,在米寡妇的包子店吃了几个刚出锅的热包子,卢师傅站在十字路口想了半天。
大女儿卢秀蓉家里肯定不能去,那里离城墙太近,站在院子里就能看见城墙上走动的士兵。看来只有青头家里最安全。为了安顿雅子,卢师傅带着雅子走出西城门,几个月来第一次走进了曾经是自己家的屋门。
张凤(蜇驴蜂)刚刚起来,端着尿盆走出屋门,看见雅子大吃一惊,尿盆从手里滑落,尿液洒了一地:“文慧——你没死,你还活着!”
女人的失态让雅子有点害怕。青头从瓦盆窑内出来了,知道自己的老婆想女儿想疯了,卢师傅带的这个女人跟文慧有点相像。青头首先安慰蜇驴蜂:“张凤,你眼花了,仔细看看,那不是文慧。”
蜇驴蜂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有点不好意思:“这女子跟我死去的二女儿咋长得一样?”
青头把卢师傅让进屋子,给卢师傅泡茶,卢师傅断断续续,讲了雅子的遭遇。
青头和蜇驴蜂也都算瓦沟镇人,几十年风雨变迁,老一辈人肯定不认识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张狗儿究竟是谁的后代?为什么手段这般残忍?为什么要残害自己的妻子?这些都需要时间来了解。蜇驴蜂把雅子搂在怀里,听到雅子的遭遇哭得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孩子,你就在姨这里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