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是那种细如牛毛的春雨。
李未搀着娘打着伞,娘的胳膊肘挎着篮子,她们走在前面。
李蔓挽着解东擎着伞,头靠在他的臂膀上,解东手里也拎着一个篮子,他俩走在后面。
李父的坟地在一处长满新草的坡地里,周围有几棵开满白花的家槐。
李母把盛着糕点的几个盘子摆到坟前,解东把烧纸和米色的香也送了过去。雨淅淅沥沥地下,烧纸和香火返潮,浓浓的烟雾就在这坟地里弥漫开,阳间和冥界在一瞬间重合了。
李蔓跪在父亲的坟前,撕心裂肺地哭喊,悠久不停。额头、双手、膝盖处已沾满了泥巴。
昨夜的疯狂和此时的哀伤,让解东很难将两者重叠到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心,海底针。你永远抓不着也摸不清。
老婆的电话,让他悬崖勒马,不顾小弟的难受和不甘,用力抱紧还处于癫狂状态的李蔓,象得道高僧一样入定了。李蔓咬着他的胸肌噙着泪,直到天色微明,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远处的山坡传来隆隆地机械声,在这寂静微雨的清晨格外刺耳。解东向那里眺望,一座厂房的轮廓已经形成,几辆卡车在进进出出地运料。在这个蛮荒之地里建厂房能生产什么呢?石灰?水泥?都不象,是否有合适的原材料不说,最起码也得有高高的烟筒啊。可能还没建好吧?解东为它找理由。
李蔓还跪在那里哭,李母和妹妹劝了几次都不管用。解东走了过去,虽然是假丈夫,可也得表现出关心的样子。
“行了,别哭了,你父亲已理解了你的心情,他会原谅你的。哭坏了身体,他在下面也会着急的。”解东用力把她拽起来,她的身子顺势就扑入了解东的怀抱,满身的泥巴让解东也跟着沾了光。
在离开坟地的时候,解东也许是无意识地问了一句:“那里是在建厂吗?这能生产什么?”
“哼!”李未鼻子里出冷气,“那原先就是我爸爸承包的石坑,让一个什么狗屁外商给霸去了。”
“噢?外商?生产什么?”
“不知道,反正与石头有关,那里全是石头,想找别的也没有。”
外商?石头?解东在脑子里反复念叨着这两个名词。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三三两两来扫墓的人,他们来的是最早的。
看见解东和他怀里的李蔓,人们的眼神都很怪,都是乡里乡村的,与李家也很熟。那个几年不见的李家大丫头回来了,还带着她的男人。她就是给这个男人当了小妾?看他也挺年轻的呀,不象电影电视上有三妻四妾的老财主啊?和李母点头打招呼后,还要回头再偷偷地瞄几眼。
李蔓干脆就赖在解东怀里了,解东没法,只好拥着她往前走。李蔓正眼也不瞧与李母打招呼的这些叔叔大爷婶婶大娘一眼。她只对面前这厚实的胸膛感兴趣。
回到家,李蔓一反刚才的慵懒,麻利地脱下解东的西装外套,挂到院子里的晾衣绳上,用湿毛巾仔细地擦拭上面的泥巴,直到见不着一丝泥点了,又开始收拾自己,洗头洗脸换衣服。
“阿东呀,你也洗洗头吧。”李蔓,以一个标准的小妻子形象站到解东面前,刚洗过的头随意地披散着,薄薄的无领内衣罩着两只不安分的玉兔,裸露在外的颈项有一片紫色的印痕。
晕那!
两天了,头是该洗了。解东弯下腰,正准备用手撩水时,一双柔软的小手扶住了他的头,“别动,我给你洗。”
解东偷眼向后看去,李母眉眼里都是笑,而李未却噘着嘴,斜着眼,冷冷地瞟。这丫头是嫉妒!别急嘛,再有几年你也可以找个老公好好伺候啊!
洗涑完,李母招呼大家吃早饭,是鸡蛋面条。解东吃得很快,两碗面条几分钟就喝完了,李母和李蔓还要给他盛,他摆手说不要,吃饱了。
事情办完了,是不是该回去了?按事先的约定,这趟活的期限是两天到三天,但不能过三天,每一天按约定的数额重新收费。若遇意外,双方协商解决。
虽然还有时间,但解东还是想早点结束任务,临时丈夫不好当啊,特别是那可怕的夜晚来临时,想想解东的头皮就麻。
看着坐立不安的解东,李蔓给他递了一杯茶,“怎么?想走了?”
“你这里的事情不是办完了吗?”
“这么长时间没回家,我想多陪我娘一天。”
“你是雇主,我不能要求你做什么,可是,”
“J市有你的牵挂?”
“切!”解东的头习惯性地摆向一边。他不能摆头,一摆头就有事情生。院子里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轰轰隆隆,看样子来了不少人。
“李蔓,你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李蔓的脸色瞬时变白了。
“你呆在屋里,我出去看看。”她说完,披上外套就和听到喊声的李母、妹妹李未一起走了出去。
解东透过窗户看到院子里七七八八地站了一群男女,个个脸带怒容,可谓群情激奋。李蔓刚出去,一群人就围了上来。
“你还敢回来?”
“你还有脸回来?”
“不要脸的!”
“臭婊子!”
排山倒海的质问、辱骂一起扑向了李蔓。
“有事说事,不要骂人。”李母开口了。
“骂她?她还欠揍呢!”
“揍她?凭什么?她做什么了?”李母咬牙硬顶。
“她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蛇鼠一窝,有你这个娘也教育不出好闺女的。”
李蔓的娘气得浑身筛糠,说不出话了。
“不许欺负我娘,有什么冲我来。”李蔓喊。
“来就是找你的,先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