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就想起临走前的那一夜,姜元晦三步两回头的动作,和悲伤落寞的神情,然而当时的他,却只是想着赶紧返回故地解读“谶语”,却忘了字面之上,“姜元晦”那三个字所附着的杀伤,不是每个人都如自己那般,对于姜元晦有着绝大的信赖,猜忌永远都会占据一个恐慌的心,“是……我,害了他?”
“姜大人!”
“姜大人!”
“姜大人!”
门口的民众也看到了姜元晦的死,失去了忍耐,瞬间就爆发了冲突,门里门外的人们激烈地对抗着,咒骂与愤怒交织在一起,溅出了鲜红的血花。
“欢迎回来!”驺吴甫一落地,站在右边监管行刑的祝融就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
羊岐感到怒不可遏,右手一伸,手心向外。祝融看到这个动作,大觉不妙,慌忙就要侧身闪开,然而到底是迟了,顿觉腹部被狠狠地击中,“嗵”地一下撞飞在泥墙上,“啪叽”一下脸又着了地,嘴角渗出血来。然而到底是祝融,他紧咬着嘴唇,狰狞地捂着肚子,没有发出一丝的嚎叫,他愤怒地抬起头来刚想吼上一句,那边羊岐早已下了地,一个箭步又冲到身前,抬臂,伸手,虎口紧紧地掐住了祝融的脖子,猛然发力,但听“咯咯作响”,祝融的脸便红得肿胀,活像这个时节,匍匐在荷叶上“呱呱”而鸣的蛙的腮。
“羊先生!放下他。”忽然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很是熟悉,却又怪异,羊岐不由得扭头望去。站在远端低矮石阶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年轻的炎帝!比起内心此时的愤怒,羊岐更明白必须首先服从炎帝的命令,他右手颤抖着,瘦削的手臂筋脉层层暴起,就像雨后遍地钻出的竹笋,祝融的脸色登时由红变成了紫,又变成了黑,脖子被握成了两三个月的竹竿,然而突然之间,羊岐松了手。
他丢开了祝融。
此时的祝融满脸涨红,右脸颊上那蜿蜒的赤蛇似是要从皮肤深处钻将出来,纹路毕现地凸在脸上。他就像触了水的鱼,大口地吞吐着空气;待稍微缓过劲来,猛地看到还在身旁的羊岐,又慌忙滚身奔爬出了二三丈远,犹自惴惴地盯着羊岐的手。
“炎帝!”平复了呼吸,祝融一脸激昂地大声喊道,“这是你的天下!”
羊岐听到猛然一惊,似是哪里有些怪异,却说不清楚,他缓缓地扭头看向祝融,祝融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身体趔趄着后退了一步,抵靠在了墙上,眼睛却瞅向了炎帝。
“你们都进来。”年轻的炎帝目光凛然,浑身遮掩不住地散发着一股杀气。
羊岐看到,心下吃惊不小,自己离开才几天,炎帝的性格就如此大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眼下最重要的,姜元晦为什么被杀?他的族人为何被赶离陈地?这可是他的叔叔!一会都要问清楚。做下这般计较,羊岐刚要挪步,却看到祝融的脸上分明挂着诡异的微笑,不由一阵心骇,一股巨大的不祥感袭遍了周身,然而想到自己身仕姜氏、鞠躬尽瘁,纵然祝融心有毒计,又有何惧?遂昂首阔步跟在炎帝身后,进了议事厅。
火光暗弱,十分宽敞的全木质房屋里,紧闭了所有的窗户和偏门,正中央端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手掌相合,似乎握着什么东西,长长的头发悬垂下来遮掩住了脸部,他上身裹着暗红色的披风,身躯略显臃肿,周身却漫溢着一层幽蓝色的光芒。
巫师?
羊岐内心猛然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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