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这种勾引主家被赶出来的,想到别家继续当丫头再不能够。加之年纪大了,又破了身子,便是卖到青楼也卖不上好价钱,只能送到奴市去。
奴市紧挨着牲市,人跟牲口一样由着挑拣买卖,讨价还价。卖的价钱高,牙婆抽成便高,卖得低了说不准就赔了,说白了就是赌一把。
奴市上买回去的,是拿来当骡子当马,还是烹了煮了吃肉了,都无人管问。嫣红运道还算不错的,叫一个瘸腿的鳏夫相中了,五两买回去做了媳妇。
鳏夫人长得丑了点儿,倒是个知冷知热的,把嫣红当个宝。可惜好景不长,没几日嫣红就露出了孕相。
那鳏夫几乎赔上全部家当,才讨上这么一房媳妇。旁的都还忍得,唯独替别人养儿子忍不得,一怒之下就将嫣红送到了流放的官船上。
嫣红被辣椒婆救起来的时候已经小产多时了,在海水里泡了好些天,身上都不能看了。得亏当丫头那些年练就了一副好身板,靠着辣椒婆给寻的几样草药,硬生生地撑了过来。
她自觉受的苦比吴语桐多,出身也比吴语桐高贵,处处都要跟吴语桐攀比。
张氏最看不惯的也是她这一点,“无端端的攀扯语桐做什么?语桐身子不好,跟你能一样?”
“哪儿不一样了?”嫣红一百个不服气,“一样是被流放过来的,她就该当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千金小姐,我就该当那洗衣做饭的粗使丫头?
张姐姐,你这心偏得也太厉害了吧?”
张氏叫她气得嘴抖手也抖,半晌说不出话儿。
吴语桐好不容易把气儿喘匀了,两颊泛着潮红,眼睛里泪光隐隐,“都怪我,我这身子骨太不争气,我拖累大家伙儿了……”
嫣红眼睛斜着她嗤之以鼻,“这儿又没男人,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给谁看?”
辣椒婆听不下去了,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你们都说够了没有?”
听得这一声气势十足的断喝,嫣红立时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张氏和吴语桐也各自低了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口。只有沐兰不怵她,依旧端了碗喝汤。
每到这个时候,就该郝姑姑出面打圆场了。她天生一张圆脸,即便不笑也带着三分和气,说话儿柔声细语,脾气再暴的人冲着她也发不出火来。
“好了,好了,天长日久住在一块儿哪有不拌嘴吵架的?拌完吵完还是一家子人。都快吃饭吧,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见那几个都觑着辣椒婆不敢动筷,便笑呵呵地推了辣椒婆一把。
辣椒婆咳一声,摸起筷子,“吃吧。”
大家这才端碗执箸,各自吃了起来。
一顿饭静悄悄地吃完了,收拾了碗筷天也黑透了。熄掉外头的明火,堵好山洞口,便围坐在一起,开始清点沐兰打捞回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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