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的仇恨在心中生根发芽,如今已成了挥之不去的执念。尤记得那枚鸡心血石的信物,只要有一天找不到便不会忘记。但爷爷的音容笑貌已经模糊了。
究竟是不是为了报仇而报仇,她自己都分不清。
先生说,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便一直相信着。
徐有桂见她神色恹恹,有些后悔自己扯到这种话题上,明知道会惹她不快,却依旧不愿意总是听她提起自家先生的优秀。
那会让他有说不清的烦躁。
但看她如今不快,也心有不忍。于是便张嘴就是句白烂话:“你就是这么被他忽悠的?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兔肉?”
余子颜的思绪生生被打断,甚至于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在讲一个悲伤的故事:“你听了半天就关注这些?难道你不应该问后来找到凶手了吗?我爷爷又如何了?这样顺理成章的问题?”
“那有什么可问的……瞅你现在还一副被资本家剥削的可怜打工仔形象就能猜到,那凶手一定还活蹦乱跳的。”徐有桂的回答更让她觉得自己在浪费感情。
余子颜郑重其事道:“等伤好了我一定给你荟一锅兔子,堵住你这张破嘴!”
见她终于不再纠结于过去,徐有桂也松了口气。回想自己竟然和她说话已经这般随意,也是感叹:“我从前也不会这么开玩笑……老师一直说我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那你为什么在我跟前这么贫?也不对,刚认识的时候你还是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回想一下自己曾经的感情经历,再看看面前这个女孩。这是他同事之外第一个能如此放松的存在,怔怔的望着这双剪水双瞳道:“也许吧。但其实跟你在一起时,我很容易放下戒心。有种莫名的放松感觉,比在老师跟前还要放松。这种感觉甚至令我觉得害怕。因为从未有过。如果之前你觉得不好相处,大概是因为我本能的在加强戒备吧……”
这句话说完。他自己还没后悔,余子颜却有些脸红,有些不自在的掩饰,“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肉麻死了……我就说本姑娘天生丽质、貌美如花吧!看把人影响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行,是我话说不利索,呵呵!也不知道眼前躺着怎样的美人,美的眼袋下垂、嘴唇干裂、面如土色,背上还有条血糊糊的大口子……”徐有桂掰着指头数“优点”。
余子颜脸色黑青,忍无可忍,沉声怒吼:“徐!有!桂!”
……
与戴铎的会面比想象中轻松很多。没有审问,甚至某人谈得上过于放松。
二人并排坐于榻上,中间摆着冰镇的果盘。戴铎穿着睡袍似的长褂,前襟塞在腰窝,腿也随意盘着,手中一把蒲扇前后忽闪,带起的凉风也顺便照顾到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徐有桂。
“别那么拘谨。来,尝尝这葡萄。如今也就他阿山敢弄冰盆,也不怕御史弹劾。如今江浙赤地千里,颗粒无收,这葡萄在权贵人家也成稀罕物了。快尝尝,难得的口服。”边说着边摘了颗葡萄递过来。
徐有桂也不好扶了戴铎的面子,索性接了过来,“谢戴先生。唔……挺甜。”顺手又摘了一颗。
戴铎见他上道,笑了笑,剥着葡萄皮说道:“这才对嘛。总是那么拘谨,就说明心有防范。这话说一句,想三句。你不爱说,我也不爱听,何苦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