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见母亲说出了这番话,心里也是一松。但是,一想起贾珉,又不禁叹了口气。
唉,此时也就只好委屈珉哥儿了。
“蓉哥儿,你也不要怕,即是宝玉的勾销了,你的自然也是勾销了,断无两样的道理。你们大老爷的,自然也是一并勾销了。”
“珉哥儿不是撂下话,说是要我给他个公道吗?这就是我给他的公道。”
这也是开始耍流氓了。
贾母说着站起身来,把拐杖在地上敲得咚咚响。一边说话,一边在地上来回走着。
“珉哥儿觉得自己能挣几个钱就了不起了?这祖宗的基业,是他打下的?他没来之前,我们这一大家子就喝西北风了?我活了七十五岁了,手上过的银子,何止千千万万,一万两银子我没见过?”
“现在,我就要告诉你们,珉哥儿手下的产业,从明儿个起,就要收回来。珉哥儿身边的下人,也要收回来。告诉族学一声,珉哥儿去族学念书,以后不准出府半步。”
“母亲……。”
“你不要说话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贾政刚一说话,就被贾母拦了回去,再也不敢吱声了。
“母亲,儿子倒是有一句话要说。”
贾赦都没想到,贾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又觉得还不放心,所以,还得加点儿料。
“有什么话就说。”
“那珉哥儿一向是个脾气暴的,儿子是怕他不听话。”
“哼哼,不听话,你们那板子都是吃素的?难道只会打打下人?就说我说的,有谁不听话,就往死里打,这府里,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哼,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实在不行,就把他轰了出去。”
“现在,你们还害怕他吗?哼,我活了七十五岁了,要是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给吓到了,我还怎么在这个家做主?”
“现在,我就在这里等着,就看看他能蹦跶到哪里去。”
贾母回去坐好,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茶。
众人见老祖宗如此表态,也都是松了一口气。只是想起了那些输了的银子,却仍是心疼。心想着老祖宗要是能把银子给要回来,就更好了。
只是此事是老祖宗鼓动的,自己去下注确实也跟贾珉无关,这银子要想从贾珉身上弄回来,实在也没个名目。那连升赌坊那里,也是万万要不回来的。
唉,这银子算是没什么希望了。
秦可卿上午在荣禧堂这里呆了一段时间,就回到了宁国府。直到老祖宗传话,说叫主子们都到这里来,才过来了。
听到贾琏说,珉四叔两个赌局都赢了,心中不禁狂喜。心道:珉四叔这回可是终于出头了。以后那些不待见他的人,再也不敢找他的麻烦了。
没想到,老祖宗一出面,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不明摆着是颠倒黑白,明火执仗地欺负人吗?
这下,珉四叔可怎么办呢?若是早知道如此,就给珉四叔送个信儿,叫他不要来讨什么公道了。跟这帮人,你还指望讲什么公道呢?
本指望老祖宗能给个公道,现在老祖宗第一个站出来了,听她那些话,就是把珉四叔给划到仇人堆儿里去了。
这对珉四叔也太不公平了,老祖宗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呢,难带她糊涂了吗?
老祖宗自然是不糊涂的,不仅不糊涂,相反,她还非常清醒。
她自然知道这对贾珉是不公平的,但是,她就这么做了。
不是因为贾珉做错了什么,相反,她认为贾珉没错。她也清楚地知道,这次针对贾珉的行动,是以前的积怨,借着贾珉给下人分红的事情煽动起来的,也知道此事是王熙凤、贾蓉和宝玉鼓动的。
关于贾珉给下人分红,贾母的观点,跟别的主子的观点,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他甚至欣赏贾珉的做法。
虽然给了下人一点儿,但是主子得到的更多,这个帐,她还是会算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把贾珉打入冷宫,甚至不惜把贾珉轰出去呢?
还是因为她的核心利益。
首先,是贾府的体面问题。
贾珉和府里其他人的矛盾,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他跟贾赦、宝玉、贾蓉的三个赌局,表面上看只是意气之争,实际上是这种矛盾的集中体现和爆发。
这个矛盾,早已经蔓延到了外部,超过了宅斗的范畴,对于贾府声誉,已经造成了巨大的损害。
现在,必须结束这种局面了,否则,用不了多久,贾府就会在外人面前,彻底地变成一个笑话。
这个笑话已经出现了,作为贾府的掌家人,贾母能够容忍它持续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