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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二十九章 死者无罪了(2 / 2)

使女说没有夫人的允许我从来不去打扫书房的。

疯子心一紧,疾步来到卧房,跪在床上,俯身把紫云的身子翻转过来:

“你是不是拿了我写的草稿?”

紫云缓缓地睁开眼睛,目光掠过疯子,落在床帏上。

无需回答,草稿在她手上。

疯子伸手把紫云的脸扳过来,想亲一口,却被后者一晃脑袋躲过了。

疯子有点恼火,但不想和她翻脸,乃笑着说别闹了,快把草稿给我,我好早点办了这事。

紫云坐起身来,拢了拢头发,下床直直地坐在一张胡床上,定定地看着疯子:

“你昨晚说不告发陈嵩放走姚灭豹,是担心牵连到我,现在你不担心啦?”

疯子一言不发。

早晨疯子走后,紫云睡了一阵,起身收拾卧室,发现一直放在床头案上的烛台和火镰不见了。她是宫女出身,从小受的规矩就是哪里的东西放哪里,见不得物不得其所。到处找,最后在书房找到了。她想了想,意识到疯子后半夜来过书房。拿走烛台一瞬间,发现砚台和字帖都放得不是地方,乃重新规整。字帖下面倒扣着一张纸,她以为疯子半夜醒来无聊练字。不能想象一个男人疯狂折腾两次还能起来习字!她随手拿起纸看了几眼,眼睛立刻就被锁住了。

虽然是点窜修改涂涂抹抹的草稿,但紫云还是看清楚了疯子的意思,后者不但说了姚灭豹和薛梅儿的事情。指控陈嵩欺瞒上峰、心怀叵测,而且说此事有人证,那就是贱内紫云。

让紫云又震惊又心碎的是疯...

子的最后表态:

“梓樟追随宋公多年,视如再生父母,势不能因私害公。因色忘义,辜负宋公奖掖栽培。贱内紫云,知情不举,皆因妇人之仁,不知利害,不明大局。其罪虽彰,其情可原,愿宋公念梓樟之忠勤,开恩赦之。若宋公以为罪在不赦,必绳之以法。则梓樟虽痛,法大于情,断不因失一妇人而慢所职、恨有司也。”

她一遍遍念最后这句话,眼泪汩汩地流到脸上,咸咸地流到嘴里。

昨夜刚和她**几度的男人,声称担心连累他的男人,提起裤子出了门,就要把她交到“有司”手上。听凭他的“再生父母”宋公发落。

突然觉得自己不但愚蠢眼瞎,而且歹毒凶残。陈嵩放走姚灭豹,对我有什么损伤吗?陈嵩娶了姚秦的宫女。我会因此死掉吗?紫云啊紫云,你啥时候自私到为了丈夫的前程就可以去残害一个姐妹的程度?她告诉疯子的这些事一旦上告,不但陈嵩和薛梅儿身家性命堪忧,就是郭旭和小俏也难逃干系,还有斛律征、徐之浩。想到小俏对自己的好,想到郭旭的厚道善良。再想到薛梅儿吃了那么多苦,嫁给陈嵩后。终于要安生下来,现在却要因为自己的自私。迎来灭顶之灾,忍不住狠狠地抽自己的嘴巴。

此刻,看疯子低头不说话,再次无声流泪。

她内心幻想疯子会改变想法,为了自己的妻子而放弃告发。

但疯子只是沉默了片刻,就抬起头来,努力微笑着说你还是把草稿给我吧,你看了草稿,也知道我为你说话了。

紫云流着眼泪,突然冷笑起来:

“你是说‘妇人之仁,不知利害,不明大局,其罪虽彰,其情可原’么?我要为你的‘其情可原’感恩戴德么?”

疯子咬牙不吭声。

紫云伸手抹了眼泪,声音变得很冷很硬:

“既然‘法大于情,断不因失一妇人而慢所职、恨有司也。’你不如直接把我交出去,皮鞭加身,大义灭亲,我自会如实招来,何必绞尽脑汁写什么密状?”

疯子见她满嘴讥讽,知道已经到了恩断义绝的边缘,不耐烦地站起身,说你到底给还是不给,下意识地伸手握紧了剑柄,继而迅速撤手了。

他也被自己暗暗升起的杀机吓了一跳。

紫云却把脖子一昂:

“冯幢主果然要大义灭亲了,不过你杀了我,也就没有了人证,人家会以为你挟私报复,陷害兄弟!告诉你,那张纸我已经烧了,纸灰还在火盆里,你要是心疼,可以去吊唁一番!”

疯子第一次见识到一个心碎的女人会多么毒舌,自筹不能再缠斗下去,乃站起身来,要去书房重写,走到门口,实在气不过,回身给了紫云一个狠狠的耳光,把她连人带胡床打翻在地。后者倒在地上,不哭也不动。

他在书房里笔走龙蛇,把女人点燃的无名火都倾泻在纸上,居然写得极为顺手。写到多一半时,听见大门响了一声,继而又响了一声。他正写在兴头上,不想动,但侧耳听了听,似乎卧房没有动静。起身到那边一看,空的。紫云放衣服首饰的两个箱子开着,显见是有些东西打包带走了,而疯子送她的大金镯子却留下了。

疯子冷笑一声。长安城就这么大,看你能跑到哪去?老子只要派人去找,一顿饭功夫就能把你从任何角落里提溜出来。再说了,老子想不想找你回来还另说呢!长安城内,佳丽如云,想找个睡觉的还不容易吗?

回到书房接着写,写到薛梅儿名字的时候,突然一惊:

紫云会不会去向薛梅儿通风报信?

倘若这个女人逃脱了,没有了人证,岂不就正如紫云所说,从为国除奸变成公报私仇了?

立刻跳起来,穿上皮袍出门去。使女在院子里焦急地打转转,看见他出来,正要上前说话。看见他满脸凶巴巴、急吼吼的样子,低头闪到一边去了。疯子顾不上牵马,徒步追出院子,紫云已经不见人。紫云有两个去向,一个是直接去给薛梅儿报信。一个是回郭旭家见小俏,无论去哪家,都得出巷口向左转。

刚刚过了十七,月亮虽有缺,也还是很圆,月光水一样泼洒在长安街市上。他追了几步。看到紫云的身影。她夹着一个包袱,低头快步往前赶。

疯子超过去,一把抓住紫云,险些把她拖倒在地:

“跟我回去!”

紫云不吭声,拼命地挣扎。疯子一手不松,另一手抬起来又是一个耳光,这一把打得非常重,饶是被疯子抓着,紫云还是摔倒在地,包袱甩了出去。

疯子把她扯起来往回拉,紫云挣扎不开,突然低头狠狠地咬住疯子的手。疯子惨叫一声松开手,紫云拔腿就跑。

疯子怒喝一声,拔出佩剑追上去。翻转剑身,躲过剑刃,用剑脊在紫云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紫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发髻一下子散了,簪子摇摇欲坠。

疯子扑上去。骑在紫云肚子上,左右开弓。一口气扇了十几个耳光,打得紫云鼻血飞溅。一边打一边骂: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贱货!老子今天就给你去毛病,看你能不能学会服服帖帖听男人的!”

紫云连声喊救命。

空空的街市上无人响应。不远处的一闪窗户开了一下,又赶紧关上了。

紫云惨叫着,一手挡着疯子雨点般落下的巴掌,一手在头顶上摸索簪子。

她摸到了。

冬天到了,没办法修剪花草,这把簪子,连同里面藏着的小刀,一直在首饰箱子里睡觉。今天出门,她想起当初和小俏买簪子时老板说的话,再看看夜色,觉得有必要带着防身,就直接别在了头上。

只是没有料到会用来防自己的丈夫。

疯子像真疯了一样歇斯底里地骂着、打着,要把这些天来心里淤积的阴暗都发泄到这个试图挡他道的女人脸上。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一种尖锐的东西从侧面插进了他的脖子,带来一种他在战场上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挥手的力量。

他伸手去摸,发现手指黏糊糊的。

而后他的视线模糊了。

紫云在月光下看见有一股东西从疯子的脖子上冒了出来,她挺起上身,惊叫着向后退,刚好躲过疯子倒下来的身体。

许久,疯子一动不动。

她全身发抖,嘴里不由自主地喊着疯子的名字。

疯子毫无反应。

她手和膝盖并用,爬到疯子身边,把他扳过来。疯子的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什么也没看。她伸手去试探疯子的鼻息。

空荡荡的。

她大叫一声疯子的名字,把他搂在怀里,连声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扎你不该扎你不该扎你不该扎你……

这个男人,昨夜还在和她温存,今夜就要死在她手上了。

她抱着疯子渐渐冰冷的身子嚎啕大哭。

老天爷啊,...

你到底要哪样呀!

远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一个声音从紫云心底升起:

赶紧走,巡夜的士兵一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她爬过去,把包袱挪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件衣服,盖在疯子脸上,又用包袱给他当枕头,好像这样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轻轻地在疯子嘴上亲了一下:

“疯子,你走慢点,等我做完该做的,我回来追上你!”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起身往前跑几步,拐进另一条街,这样她会和巡逻兵隔着房屋擦肩而过,绕道去陈嵩府上。

月光如水,洒在疯子身上,洗掉人间一切孽债。他不再是刺史府门下督,不再是幢主,也不再是弟兄们感到失望和困惑的一个政治暴发户。他就是那个读过一点书,善于行酒令,有点爱面子充文士的疯子,那个和弟兄们在黄河上躲过生死劫,又和郭旭双骑闯长安的疯子。

有一种力量把他从活着的弟兄们身边拖走,现在又把他还给了已经死去的弟兄,比如菜虫和绿豆。

无论他死前一刻在打着何种算盘,此刻他都无罪了。

月光如水,柔柔地洗净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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