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三十二章(1 / 2)

 乱世七书之却月_乱世七书之却月全文免费阅读_下卷三十二章陈嵩的客厅里,四人枯坐,没人动筷子。

陈嵩和郭旭都在想疯子和紫云突如其来的死亡,也知道了疯子这些天来一直在暗地里整他们。这个人曾经是一起从刀头上滚过来的生死弟兄,不料到最后竟然可以下这样的狠手!郭旭想起当初在黄河边大家一起接龙的那个酒令:

大军去北伐,

将士要厮杀。

老婆留在家,

一人咋生娃。

要看牢篱笆,

操鲜卑他妈。

鲜卑人的狠,是敌人的狠,在两军打照面之前,彼此就已经存着要灭了对手的心,你死我活,不共戴天!可一个锅里搅勺子、一个帐篷里打呼噜,一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为什么也会走到这一步呢?是不是人一旦进了官场就铁石心肠了?难道不踩着自己人的骨头就不能飞黄腾达么?兄弟之间的那点隔膜,不能用酒来浇灭,非要用血来养肥么?

这些天来,他们困在刺史府里,没少想过这一年来所见所闻。平日里忙于作战、操练,没顾上回头看,现在被剥夺自由,反倒可以从容地咂摸走过的路。想得越细,悟得越深,竟是越悲凉,最后得出一个冷冰冰黑沉沉的结论:关中这支北府兵,似乎是被抛弃在了一个无关于权力宏旨的角落里,任其自生自灭了。

整整一年多,江东未派一兵一卒来增援,更不要说派个像样的刺史来替代刘义真这个毛孩子,似乎中枢的兴趣,完全投向了江东。一圈圈密密匝匝绕在建康周围,舍不得往这个注定没有前程的地方多投入一个铜板。关中乱象,在王镇恶被杀后,本可以整肃清洗的,但除了一纸语焉不详的通告宣称沈田子发狂意外。竟没有一点重整纲纪的努力,以至于内讧再次发生,军心士气眼看着一节节坠落下去。他们作为新生将领,曾试图挽救危局,孰料黄雀在后,转眼就成了阶下囚。事后得知原委。才知道自己离鬼门关有多近!他俩自北伐一来,恶战不断却有惊无险,谁知最可怕的敌人竟然就在自己营垒里。

梅虹看着丈夫默不作声的样子,知道他心里别扭。她自己更是满心江海沸腾,不知道该如何张口。才能不让他惊碎肝胆,满被耻辱。她相信陈嵩知道她是深爱他的,但她不知道陈嵩能不能容忍自己被欺瞒这么久。她做了种种设想,甚至想到了如果陈嵩不要她了,她就吞下他送的金戒指自杀,但一想到小长安还不会走路就成了孤儿,又觉得不能不苟活下去,尽管这是早已心碎如尘埃的苟活。不过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面对自己的是何种结局,今天她必须说出全部真相,多一天都不能再忍。一则她不能带着巨大的隐情继续欺瞒心上人。二则她不愿意再有任何枝节连累心上人。可是一看陈嵩本已阴云密布的脸,实在不忍心再给他多添一丝寒意,内心焦躁,顾不得还要奶孩子,端起一小碗酒一饮而尽。

小俏却是悲喜交集。喜的是丈夫和陈嵩重获自由身,官阶职衔没有剥夺。而且也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悲的是他们又丢了一个弟兄,而且丢的方式迥然不同于此前的菜虫和绿豆。他们虽然逃出樊笼。但军中形势,已然一天坏过一天。长此以往,大局糜烂,怕是覆巢之下没有完卵,生死沉浮,不是个人力撑就能改变的。想到小西都刚刚出生不久,小家才平安幸福了刚刚一年,艳阳高照的日子就要过去,自己也许又要重新开始颠沛流离,内心酸楚难以遏制。以前虽苦,单身扛着,活就是一个游子,死就是一个孤魂,而今怀里有个孩子,先前忍得过的万般苦痛似乎丝毫都不愿落在他头上。

屋外,一只夜枭飞过去,发出瘆人的怪笑。不远处有只狗在叫,拖腔拖调,宛如狼嚎。灯花跳了一下。

梅虹扫了大家一眼:

“菜都凉了,要不要去热一下再吃?”

没人应她。

既然开口了,那就说下去吧:

“陈嵩,有件事今晚上我必须告诉你。”

陈嵩抬头看了妻子一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说吧,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不在乎再添一件。”

虽然说者无意,但“不在乎”三个字,还是刺了梅虹一针。可是一想陈嵩将被刺得更痛,自己哪还能计较这么多:

“陈嵩你知道紫云为什么要杀死疯子而后自杀吗?”

陈嵩茫然地摇摇头。他知道疯子先是强暴了紫云而后娶了她,所谓逆取顺守是也,但看来守得也不顺。

小俏已经知道梅虹要说什么,在一旁伸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梅虹感激地冲着小俏笑了笑,转头直直地盯着陈嵩:

“因为她后悔自己告诉疯子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会害了我,也会害了你和郭旭,还有孙姑娘。紫云之所以被激怒,是因为她也会牵涉其中,而疯子竟然毫不怜惜!”

陈嵩本来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对女人的话姑妄听之,听到这里,不由得坐直身子,和郭旭对视了一下,发现后者也是瞿然一惊。再看梅虹,已经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自己的心:

“这个秘密因我而起!”

说到这里顿了顿,似乎被巨大的秘密呛住。给自己倒了一小碗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屋子里火盆烧得很热,再加上酒的力量,梅红满脸桃花,妩媚动人,但眼睛里却噙满泪水:

“我不叫梅虹,我叫薛梅儿,是大秦皇帝姚泓的宫女……这个孩子,是他的!”

小俏用力握住她的手,好像要借助五指,把勇气传给她。

郭旭正在给陈嵩倒酒,手一抖。把酒倒在了一盘卤牛肉上。

陈嵩缓缓地站起身来,晃了一下,伸手重重地抹了一把额头,向后退了一步。郭旭伸手要扶,被他一把打开了。他望着这个刚才还是梅虹现在突然变成薛梅儿的女人:

“你是说你的男人是姚泓?”

在他鹰隼般的目光下。薛梅儿鼓起勇气,挺直身子:

“是的!不过那是过去的事情,我现在的男人是……”

陈嵩挥手做了个斩断的姿势:

“别说这个,先告诉我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薛梅儿一大颗眼泪滚落下来:

“姚泓被杀了,他的家里人都被杀了,我怕我要是说出来。我也会被抓去砍头,这个小孩子也就死在肚子里了。”

说完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小俏把她揽在怀里,一边柔声哄她,一边恶狠狠地瞪了陈嵩一眼。

郭旭已经听傻了。他猛然想起诛杀姚泓全族时。他曾试图救下姚绍的妻儿,但最终还是看着夏侯嫣带着两个儿子,唱着哀婉的情歌走向刑场。薛梅儿若是也被杀,那他肚子里的孩子,跟这天下纷扰离合毫无瓜葛,也要骤然胎死腹中,岂不是太没有天理?看了一眼陈嵩,又看一眼薛梅儿。想说点啥,又找不到词,叹了口气。缓缓地坐下了。

陈嵩并没有因为薛梅儿的眼泪而放软声音:

“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说?”

薛梅儿从小俏的肩头抬起脸,温...

润而凄苦地看着男人:

“我担心万一走漏了风声,人家还会拿这件事来对付你。陈嵩,我的心你应该懂,我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就是没有疯子这件事,我也要找机会跟你说明一切!我没法选我的过去。但我可以选来日,来日就是死心塌地跟你过。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陈嵩愣愣地听完。端起一个杯子,好像要喝酒。却梦地把杯子砸在地下,而后转身就要出门。郭旭跳过去,一把抱住他:

“大哥你要去哪里?”

陈嵩咬牙切齿地说我陈嵩瞎了狗眼,窝藏姚秦余孽,罪在不赦,我这就去刺史府自首!

薛梅儿脸色刷地就白了,怔怔地站在那里,傻傻地流着眼泪。

郭旭情急之下,双手越发用力,饶是陈嵩膂力过人,也丝毫动弹不得,一边发力要挣脱,一边厉声叫骂:

“郭旭,你放开,别逼我动手!”

两个人正在纠缠,不防小俏突然过来,抡圆了胳膊狠狠地抽了陈嵩一个耳光。陈嵩遭此突袭,瞬间安静下来,郭旭也好像被一巴掌打掉了气力,马上松开双手。陈嵩捂着火辣辣的脸,看着小俏的脸因为愤怒而变形。后者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而后也用力砸在地上:

“陈嵩,我原以为你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料你比疯子还龌龊!大将军八面威风,不放过一个落难的弱女子,要拿自己老婆去换取功名,我还曾经叫你大哥,今天我恨不得割了这个舌头!你不是要去自首吗?不是要去告自己老婆是余孽吗?好的,我可以帮你,你顺带把我也告了!我也是余孽,是你和你家宋公没有打扫干净的余孽!告诉你,我不姓孙不叫孙俏,我姓诸葛,诸葛俏,我父亲是诸葛长民!我还告诉你,郭旭早就知道这个,你可以一并告了他,就说他窝藏钦犯,蓄意谋反!”

她粉白的脸因为愤怒和亢奋而通红,双眼冒着压抑依旧的火,似乎要把眼前所有黑暗阴郁的东西付之一炬。

陈嵩如同一棵呆呆的老树突然被雷击中,整个人真魂出窍,瞬间分不清今夕何夕!

诸葛俏!

原来这个女人果真是诸葛长民那个逃过灭门的女儿!

第一次见面时,他就隐约觉得小俏酷似诸葛长民,但小俏当时以攻为守,巧妙掩饰了过去。到小俏在疯子婚礼上出手相助时,他出于感激,不相信劣迹斑斑的诸葛长民会有这样的女儿,已经渐渐消散了疑云。不料今天,小俏亲口证实了她自己的身份。

他转头看了一眼郭旭,后者点点头,略带一点“不好意思瞒了你这么久”的神情。

薛梅儿不知道诸葛长民何许人也,但一看这阵势,也已经大致猜出陈嵩和诸葛家应该有很深的过节。一时顾不上痛苦,转而为自己男人担心,满眼怜爱地看着他,虽然后者浑然不觉。

陈嵩已经站在了一个岔路口,何去何从。必须马上决断。他的妻子,是他和弟兄们拎着脑袋灭掉的姚秦宫人,还在他家里生了姚秦皇帝的儿子,而他则对他视为己出;他最好的兄弟,救了娶了刘裕一个死硬派政敌的女儿,而自己正是执行抄家灭门任务的人。和她有杀父之仇。老天爷啊,陈嵩和你何怨何仇,你要用这种残酷的手段来折磨他!

小俏电闪雷鸣之后,小雨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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