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印象深刻的七号大街上,有成群结队的士兵悄无声息地走过,似鬼影憧憧,只听见低沉的脚步,在地面上沙沙踩过。现在是正午,天空晴朗,万籁俱静,金灿灿的阳光扑洒在大地上,掩盖一切不好的景象。循着记忆,从我刚刚所处的大街我已经拐过了两个弯,这一段路途顺畅而宽阔,在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陆府正门。我好奇的回望了一眼自己所走过的路,这儿虽深处红尘,却有着别样的静谧。
我看着陆府门外五米处种着的两棵大树,一棵是大槐树,另一棵当然也还是大槐树。而在两棵大槐树的掩映下有着一堵高高的磨砖大墙,那围墙足有三米来高,两个厚重的石狮立于门前,两扇厚厚的朱漆大门紧紧关闭着,墙中央的正前方一座建筑物的正中门顶上赫然两个烫金大字“陆府”。现在那个烫金大字也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本来门口永远坐着两个悠闲的小厮的,每次见到他们,都是或歪坐着或斜躺着,然后只要陆云中一出现就呼溜溜的全站直了。训练有素的点头哈腰打开沉重的大门,奴颜婢膝的恭迎自己的主人。
我站在门口缅怀曾经,这时候戴五早就上前轻轻揭开封条,将大门开出一条足够挤进一个人的小缝。
我整个心都被提着一般的走进这个曾经进出过多次的大门,映进眼帘的是大门内正中矗立的一巨大影壁,青砖灰瓦,气势恢弘,大大的一个倒“福”字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我用手放在眼睛上面遮住太阳查看四周,似乎变化不大,似乎还是从前,我微微放心了一点。
可是,转过那个影壁,我的心不由得怦怦直跳,整个天井整个陆府像死一样的寂静。两旁的草坪上的青草被来回的脚步疯狂地来回践踏,已零落不堪,连泥土也被翻搅起来。
走过前院,那所我非常熟悉的陆云中所住的东厢房已经不复存在,只见到剩下一个长方形焦黑的墙基,还有两根高高的柱子顽固的竖立在烤焦的树叶丛中。
到处都是死一样的沉寂,在那静寂之中缺乏生气,这种颓败使人心中产生了恐怖。我听不到陆云中大声训斥人的声音,听不到四位少奶奶每天都必须上演的争吵声,听不到陆云绒每天都会吊练的嗓音,我甚至听不到下人们忙碌的抱怨声和小鸟的叽叽喳喳声,树梢都配合默契的不在现在的陆府里随风飘动了。
后院跟前院相连的沙砾道路两旁,香樟树浓密的枝叶在顶端交接在一起,形成一个穹顶,长长的林荫道看来就像是一个幽暗的隧道。我在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条幽暗的隧道和陆云中发怒的黑脸,因为蠢笨的我去跟踪陆云红,结果却不知为何被人放倒在了街边。如果,我说如果,那天陆云中没有找到我,没有将我抬回陆府,我在这个世界的人生会不会就完全改写了?
如果,如果如果真的可以如果的话——
少顷,我看到我和陆云绒所住的西厢房了,那白粉墙,没有遭到烟熏,我跑着上前,跳上前去,立即用双臂紧紧抓住那墙壁,这里荒无人烟,但是这里还完整,它完好无损,可是它像陆府所有的房屋一样,笼罩着可怖的静寂。
很快我摸到了陆府的厨房中,这里的一切,即使在黑暗中,我也了如指掌。我避开高背的案架,有突出爪型脚的餐具柜,像是受本能牵引着,我掀开厨房的大灶锅盖。我看到里面有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有着几个窝窝头,似乎还冒着热气。
可是不可能……
我绕过灶台,奔向烧柴的灶下,我惊喜的发现那里面居然有着一根漆黑的炭木还有着微弱的星光。那是一种一吹即灭的火光,那是一根上好的木柴慢慢慢慢一点点燃尽自己时的最后光亮。
我捡起旁边的松木丝,小心翼翼的塞进去,最后一点星光碰到了可燃物体,立即将自己的余热传递出去,松木丝热烈的燃烧了起来,而那块漆黑的炭木也寿终正寝的全黑殆尽。我熟练的点燃了灶台,看着那黑乎乎的里面燃起了火光,我的整张脸都被映出了红光,我笑了,看着那逐渐熊熊的灶火而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