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中。洛阳城外临时搭建的几处流凹心”到处都是人头攒动,那些因为这几年朝廷恶政和贼军荼毒而失去家园的流民此时都是口颂新皇恩德,领取着自入冬后每日管保的热粥。
打下洛阳以后,李密在论功行赏之后,便悍然称帝了,他甚至连从宗室子弟里挑个傀儡都不愿意,在他看来这一切已经没有必要,他先是跟随杨玄感造反,之后自立着山公营。吞并瓦岗寨,受杨侗招降之后又反复,他早就无所谓什么名声不名声。
李密自己也是关陇世族出身。他当然清楚得很,所谓的海内人望,道德大义,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只要他手里有兵,就算他杀了杨侗又如何,洛阳城内那些剩下的官员和世家门阀不依然要迎奉于他。
杨侗临死前的疯狂反扑,杀尽随行百官,的确让李密吃了大亏,至少在打下洛阳之后,李密只能依靠手下的瓦岗兵马实行宵禁,同时或强行或利诱城中的士人为他效力。
总算让李密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城中的世家门阀依然保持着南北朝以来见风使舱的传统,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个弑君者,他们只在乎他们能得到什么好处。
洛阳城内,空缺的官位被李密当作了收买人心的筹码。那些为利禄所动的士人争先恐后地投奔于他,尤其是他称帝之后,原本还有抵触的一些人,立刻就转变了态度。
新朝鼎立,谁都想在其中分一杯羹,李密清楚那些人的心思,所以他很大方地让出了不少不太重要的一些官职,用来安抚中原的世家门阀。
“李密如今手上握有洛口等大仓,粮食方面根本不成问题,等到明年开春,被他安抚了流民以后,中原一旦恢复生产,恐怕不会差关中多少。”一处用来赈济流民的施摊大营外,穿了一身道装的魏征和潘师正一起,互相讨论着。
潘师正已然辞去了茅山宗下代掌教之职,转而出仕于郭孝恪,这一次李密称帝,他便和魏征亲自来了洛阳,不但是打听消息,更是看看李密如今在洛阳的人心背向如何。
魏征和潘师正都是道装打扮。但两人都是气质独特,那驻守于流民大营的魏军士兵见了,也都是不敢怠慢,说话言语都是极为客气,这年头能当道士都不是普通人。
“两位道长,不知从何处来?”士兵中,一名校尉军官却是忽地走到了魏征和潘师正身边,笑着问道,他自己是小世家出身小时候曾经去道观看过藏书,此刻见魏征和潘师正面色温润,手指细长,显然不是那些干粗重活的火工道士,便上前攀谈道。
“我等从山东过来。”魏征念了句无上寿福之后朝那校尉答道,接着便扯了个谎,伪造了自己和潘师正的来路。
“那些贼军真是端的可恶。”知道魏征和潘师正是因为在山东的道观被河北流贼所焚毁,两人和道观中的道士一起逃难,中途流落失散。才到了洛阳,那校尉军官也是忍不住说道,浑然忘了李密称帝前,他也是贼军中的一员。
寒暄了几句后,魏征和潘师正被请进那校尉营中,远处暗中保护魏征和潘师正的几个堤骑军官则是不由皱了皱眉头,谁能想得到在这流民大营里,居然会碰上这种事情。
“不用担心,那校尉一看便知道出身不错,所以才找两个大人说话。”看着有些紧张的两个年轻手下。在提骑里已经干了三年的老魏在一旁压低了声音,他们三个穿着客商的衣服,手下的几个士兵则是装作带着货物来洛阳的伙计。此时则是在流民大营里落脚。
第二日,魏征和潘师正离开了流民大营,却是坐着老魏他们的大车。朝洛阳城而去,那校尉军官却是有些不舍地在后面相送,昨日他和这两个有道高士却是相谈甚欢,而且也长了不少见识。
坐在大车车沿上,魏征看着那在后面仍旧朝他们摆手的校尉,转头朝边上的潘师道笑道,“我看这夏挂尉倒是颇有些向道之心,子真日后倒是可以考虑收了这个徒弟。”“日后他若是能活下来。有机缘再见面,便是收下他这咋小弟子也无妨。”潘师正亦是笑着答道。
“两位道长,等咱进了城,可不能再这么招摇了。”见魏征和潘师正在那里说话,老魏却是忍不住在边上道,洛阳城了达官贵人多得很,一个个眼睛都很毒,他如今奉命保护的两位爷可都是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尤其是潘师正。那可真算得
老魏有时候都想不通,王爷怎么就会让这两位爷亲自跑来洛阳,要是打听消息的话,他们堤骑的人手足矣,这要是万一出个什么差池。他可担待不起。
“魏老弟说的是,说的是。”魏征和潘师正被老魏一提醒。却是连忙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