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雨萱的眼里时间仿佛过去了足足一整个世纪,终于,“宇宙一号”的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随后缩小缩小再缩小,最后落在诸葛墨宸的掌心里。
殷裴卓手腕上的疤痕在两人的视线下以可见的速度愈合成浅浅淡淡的嫩粉红小细线,在点着几滴血花的洁白床单上显得格外妖冶。
原来即使刻骨如此的伤痕也能慢慢淡成回忆……
林雨萱缓缓踱到了床边,紧张地抓着诸葛墨宸的衣袖,朝床上的人儿望去。
殷裴卓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灯光下竟似乎带着一圈淡淡的湿痕。
“他,他要醒了么……”林雨萱整个人无力的靠在诸葛墨宸的身上,心里居然隐隐有些害怕,害怕这样的突然面对。
“嗯。”诸葛墨宸淡淡应了一句。
“真的?”
“真的。”
林雨萱的手指不由地蜷缩了起来。
诸葛墨宸突然抽出被她紧抓的左手,手臂一张将她揽入了怀里,紧紧拥着。
林雨萱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一股强大的力量由他的身上传入她的体内,流进她的血液。
她渐渐地平静下来。
殷裴卓的睫毛猛地一颤,林雨萱的手不由一紧,诸葛墨宸突然伸手在他的胸口快速地点了几下,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你……他——怎么了?”
“我点了他的穴。”
“你?”林雨萱抬头看着诸葛墨宸,他却并不看她,深邃的眼神定定地望着殷裴卓,下巴微有些僵硬。
“走吧。”过了许久,诸葛墨宸轻吁出一口凉气,淡淡道。
他刚跨出一步,没了依靠的林雨萱猛然脚下一软,险些倒了下去。诸葛墨宸二话不说打横抱起她便往病房外走出去。
林雨萱穿过他的肩头望着病床上的殷裴卓,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一直到看不见为止。
…………
月光斑驳地穿过林立的高楼流泻下来,林雨萱单手撑在车门上,望着外面倒退着闪过的风景,静静地陷入沉思。
身旁的诸葛墨宸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如同与她隔着遥远的距离。
在某一些瞬间,灵魂仿若游离了身体,躲在一个灰暗的角落,冷漠而疏离地观望着喧嚣中的自己。
也许不仅仅是过去,在时间的碎流里,在那些无论恢弘华丽抑或低微平凡的场景里,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产生些幻灯片般迅捷而孤独的思绪。
对于林雨萱而言,安宁平凡、家长里短的小幸福便是她对未来的所有期许。然而生活又岂会尽如人意?总有太多的无奈与悲哀处处渗透着生活的轨迹。
公司里仍是弥漫着似真似假的客气,无所谓真心或者假意,每个人大抵会在早上临出房门的那一刻戴上属于自己的社交面具。
也许温和——
也许凌厉——
也许强势——
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太多的规则,渺小而平凡的众生大部分只能接受规则的摆布。
那天以后,萧静雨递交了辞呈。大约她的能力委实可以,又或者家庭背景能为公司提供一些隐形便利,在某些行业,有时候关系往往比能力更重要,因此敏感而又具有洞察力的领导们对她进行极力挽留。
但她仍是决绝而义无反顾地走了,走得彻彻底底。
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这个国家,离开了这个北半球。
如她这般家庭出生的女子总是可以有许多任性的资本与自由。当大部分人都在为工资、为房子、为车子而烦恼之时,也许她们所要做地仅仅是证明自己而已。
萧静雨走地那天林雨萱去为她送了行。
接近年末的机场有着不同于往日的拥挤人群。
站在侯机室的大厅,所有的一切对于林雨萱都是那么的陌生与空落,仿佛一个个繁华的片段从她的人生中短暂地飘过。
萧静雨穿着浅绿的格尼大衣,领口处松松地围着一条围巾,素面朝天,脸上带着一贯的淡然笑容,像个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
林雨萱心里默默地想:她真的长得很干净,不带情绪看她的时候,她也是个温润的女子。
她对身边的每一个人微笑,甚至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