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荣身形瘦高,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白色短袖衬衫、藏蓝色西裤、夏款皮鞋,有点啤酒肚,面庞略带威严,一看就是老干部的做派。
再加上他和王洪洋、张剑身上都散发出相同的酒味,所以林天很容易就判断出他的身份跟王洪洋差不多。
原本以为他是镇长级别的领导,没曾想居然是一位副县长……
林天确实有些诧异。
但一个县级领导,跑到白土镇,跟镇长、所长一起喝酒,嗯,喝得还是茅台,是公务,还是……
想了想,林天语气平静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出来,然后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要揍张剑四人,最后笑问:“李副县长,你怎么看?”
李春荣沉默了。
因为他看出这个年轻人没有说谎。
他现在很纠结。
因为真相和他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原来,不是王洪洋的儿子遭到暴徒袭击,而是王猛耍流氓,这才被林天暴揍了一顿。
那么张剑几人的行为,也就不再是除暴安良,反倒成了助纣为虐了。
至于林天这个年轻人,虽然也有错,但现在看来,却是人之常情。
人家见义勇为,不但没受到嘉奖,反而在派出所里遭到不公正的“审讯”,搁谁恐怕都受不了吧?
可是,王洪洋是他拉拢的重要对象,如果真那么秉公处理,王洪洋会怎么想他?
那他来这里的目的岂不就泡汤了吗?
可如果真昧着良心处理此事,李春荣又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没错,他是对县长那个位置心心念念良久,但他也是有底线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宁可遭到县长一系的打压也不肯跟他们同流合污。
权,他想要,但为官的根本,他也不想丢。
……
看到李春荣的脸色沉了下来,王洪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虽然以前跟他接触不多,但王洪洋早就对他有所耳闻了。
这位副县长有野心、也有手腕,但有时候脾气像臭水沟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万一他固执起来,那自己的儿子和小舅子,岂不是白被打了?
于是王洪洋连忙喊道:“李哥,你可不能听他的一面之词啊,敢接二连三行凶的人的话,能信吗?”
这时林天讥笑出声:“王大镇长,你儿子什么德性,不说镇子上的百姓,就说在场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不知道的吧?而且你小舅子进来干什么,他们在外头看了半天戏,也不可能不清楚吧?”
闻言,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全被李春荣看在眼里。
林天继续笑道:“我承认,我是出手重了点,如果他们四个能够秉公办案,而不是不问青红皂白的乱用私刑,我也不会如此激烈的反抗,可他们是怎么做的?而你们又想怎么做的?”
说到此处,林天面容冷了下来,喝道:“国家给你们这些当官的权力,是让你们替百姓做主,替百姓谋福利的,不是让你们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王猛在镇上为所欲为、欺男霸女,你这个当爹的会不知道?可你做了什么?你非但没约束他、教训他,反而纵容他、包庇他,你就是这么当父母官的?你对得起镇上的百姓吗?你对得起头顶上的官帽子吗?你对得起国家的看重吗?
你,不配当这个镇长,更不配当一个父亲!”
最后一句话,林天说得铿锵有力,透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失望。
与此同时,林天说的每一个字,宛若一把把刀,狠狠扎在王洪洋和李春荣的心上,字字诛心。
也让在场的其他人生出浓浓的羞愧之色。
知道林天说的人是王洪洋,但他们这些为虎作伥的人,不也是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