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冈,三碗不过冈。
还是那一间山野茅铺,还是那一挂酒幌子。自从离开阳谷县前往东京公干,一去已有一月光景,乍见得眼前熟悉情形,武松对着身旁随行的四五差人笑道:“又到了景阳冈!”
那四五差人也是随同武松一起前往东京押送知县相公财货的,这一来一去,都靠着双脚赶路,此刻见到家乡风貌,心情自是爽快不少,一时间呼喝热闹不提。
时近黄昏,差人中一年长者上前询问道:“都头,时候不早,我们且在这里歇息一晚,明天早起,趁着暑气未起前过冈,倒也便利。”
“是啊是啊,走了这一路,总算是快到家了,且去前面喝碗酒,消乏去暑!”
“三碗不过冈,哈哈哈,都头上回喝了一十五碗,如此英雄海量,今天正好让我等见识见识!”
……
武松景阳冈打虎的事迹,别说在这阳谷县,即便是在整个山东地界,也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这些差人日常同这武松都在一起,这武松的武艺,多多少少都算是见识过,至于这酒量,却是称量不出,只因那县城的各家酒楼中,哪一家也没这景阳冈下的“透瓶香”醇厚。今日遇见,且众人此时又已卸去肩头职责,哪还肯放过机会。说不定今日要使车轮战,借着“透瓶香”的猛劲在酒桌上和武都头好好论论高低。
四五名差人拥着武松进了店,随意将两张方桌拼在一起,刚刚坐定,就有跑堂小二过来招呼。
“各位官爷,是喝酒还是住店?”
“先喝酒,再住店!你赶快让人收拾干净房间,老爷们等会吃喝完了就去!”
众差人相互嬉闹着,唯有武松环视了一下这处自己曾经来过的酒铺,发现除了自己这一伙人外,店中也仅有角落里趴着的一个瘦小醉汉,这会儿鼾声正畅,想来是被这里的“透瓶香”给醉倒了。
也就在武松打量那醉汉的时候,店小二同酒家端着酒肉饭食过来,顿时引得已经饥肠辘辘的差人食指大动,相互招呼着准备大快朵颐。
“小二,那人怎么了?”
武松总觉得那瘦小醉汉行迹有些可疑,却一时间也想不明白,随口就同店小二问了一句。
“那位客官在小店住了有三四日了,据说在这里等个朋友,酒量不好,可偏又爱喝,结果天天就这么醉在那里,幸好也不曾拖欠我等酒钱店钱。”
“都头,走了半天路,赶快吃几口热乎的!”
一旁的差人对那醉鬼却没甚兴趣,招呼武松上桌,不然的话,其他人也没法开伙。
或许心里存了一份疑惑,这接下来的酒,武松也没放开痛饮,众人见自家都头兴致不高,稍稍厮闹了一回,也就算了。众差人比不得武松的海量,各自灌了两三碗酒水后,相互搀扶着回了客房歇息。
将几位随行的差人安置好后,武松再回到堂前,却发现除了酒家和小二外,那位角落中酣睡的醉汉却失了踪迹。询问小二,却道醒来回后面客房歇下了。
亥时左右,原本安静异常的乡野草店中,靠东首的一间客房突然亮起一道烛光。那烛光忽明忽暗,在窗内来回摆动了三四回,最终又“噗”的一下被吹熄了。与此同时,相距这家草店不远处的景阳冈上,悉悉索索下来不少十几条黑影,人人脸上围着黑巾,人手一柄朴刀。
也就在这些人将整座草店隐隐围住之时,店中摸出一个行动灵敏的瘦小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