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一进大殿,便看到自己的父亲跪在下首,龙椅上坐着的皇上,也没有了平时的温和,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她一进门便腿软了,跪在地上,连反抗也没有,便将因果从实招来。
只是她自己不好过,也一定不会让德妃好过,她将德妃撺掇自己,给自己找人,瞒着自己换药的事,也一五一十全说了一遍。
李延年越听心里越凉,他可比女儿清楚,虽然女儿口口声声说是德妃的责任,但是德妃背后靠的可是摄政王,皇上不敢直接问罪摄政王,便只能拿他们开刀。
若是在以前,可能还有太后为他们撑腰,可这次偏偏中毒的是太后。
太后肯定会因为这件事,与他们生出嫌隙,不问他们的罪就是好事,更不用说为他们撑腰了。
想到这里,李延年突然脑子里过了一道闪电,这次的事,怎么看都有些太巧了,为什么淑妃下毒的糖酥酪,偏偏给太后吃了?
淑妃原本下毒的对象是沈婕妤,而沈婕妤又是皇上的宠妃。
再联想到皇上今天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李延年突然感觉背后一冷。
皇上让苏祥把淑妃带下去了。
他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低头不语的李延年。
李延年沉默良久,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眼前的皇上,仿佛第一次见他一般。
他开口道:“微臣知罪,但凭皇上处置,只求皇上看在淑妃娘娘伺候皇上多年,能留娘娘一条性命。”
这是她唯一的女儿,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未受过一天委屈。
皇上见目的达成,脸上严肃的表情蓦然软化了下来,他叹了口气,起身走了下来。
他走到李延年身边,将他扶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是朝廷的股肱之臣,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江山社稷,出了多少力,朕都看在眼里,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治你的罪呢?”
李延年吃不准他是什么意思,但绝不敢再像之前一样傲慢,只能低着头道:“臣有愧,不敢邀功。”
皇上脸上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他言辞恳切道:“此事说起来,不全是淑妃的责任,德妃也要占一半,但即使朕有心想要把这件事瞒下去,也要看摄政王的意思。”
“李大人你与摄政王同朝为官,应该知道他的性格,没出这件事之前,他在朝堂之上,就处处针对你,这次弹劾的奏折,也是他的手笔,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为了保全德妃,他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说的这些,李延年心里都明白,可是皇上这些话的意思,他也明白。
他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
于是他再次跪了下来,只是这次,他跪得心服口服。
“恳请皇上为微臣做主,微臣以后一定竭尽全力效忠于皇上。”
皇上再次将他扶起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宫里一片风平浪静,皇上在宣政殿处理政务,沈颜回在兴庆宫照顾太后,淑妃被带到了宣政殿一趟,回来后竟毫发无伤。
这件事仿佛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有德妃,她知道,这件事还没有完。
她给太后所下的毒,是摄政王府独有的一种毒药,名曰“沉香散”,无色无味,中毒之人,会像普通的生病一样,就连太医也看不出端疑。
除了周家人以外,任何人都不知道有这种毒的存在。
但问题是,太后也是周家人,她一旦醒了,就一定会从蛛丝马迹之中,知道自己中的是哪种毒。
这样一来,不管自己下毒的初衷是什么,太后都一定会认为,自己是故意毒害她。
所以她飞鸽传书给自己的父亲,询问他到底该怎么办。
然而父亲却只给她回了四个字:稍安勿躁。
但她的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后中毒的事情已经查明,可是中的什么毒,怎么去解,却让太医们一筹莫展。
所以,太医院这几天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全心全力为太后研制解药。
沈颜回这几天几乎没有回自己的寝宫休息,一直在太后这里照顾她。
这天,夜深了,沈颜回在太后寝宫的小榻上休息。
一个黑影闪过,外面值夜班的太监宫女全都昏睡了过去。
紧接着,一阵白色的烟雾从窗户缝里冒进来。
过了一会儿,窗户被撬开,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
他在屋里看了一圈,在看到沈颜回的时候,眼神顿了顿,接着马上移开,看到了床上。
他缓缓靠近床边,掀开床幔,借着月光,看到里面沉睡的太后。
他从怀里缓缓掏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尖反射着月光,在太后脸上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