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下面终于传来了嗡嗡的议论声,大家没想到李延年会出这个主意。
皇上微眯了眼睛,看着李延年:“李尚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李延年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看着皇上道:“臣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臣也知道,自己出了一个十分糟糕的主意,可是现如今,除了这个主意以外,却在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皇上看着李延年,良久,闭上了眼睛。
他说得没错,谁都能看出来,周子行此举是故意的,目的就是逼着皇上放人。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若是不放人,那就是眼睁睁看着边关的百姓受苦,可若是放了人……
皇上睁开眼睛,看着众人,缓缓开口问道:“大家有异议吗?”
没有人出声。
“那就这么定了,下旨!命周镇海披甲上阵,戴罪立功。”
“岂有此理!”
兴庆宫内,太后狠狠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桌子上的茶杯也跟着震颤。
“周子行此举,分明就是故意逼着皇上放人,皇上也是糊涂,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让周镇海上战场?”
兰溪在她身后道:“太后息怒,皇上到底是畏惧周子行率领的大军,不敢真的对摄政王怎么样,只是这次好不容易将摄政王拉下马,若是让他上了战场,挣了军功回来,恐怕皇上也不能再对他兴师问罪啊!”
太后手中拿着一串佛珠,此时正快速在手里盘着。
良久,她眯了眯眼睛:“皇上畏惧周子行,哀家可不怕,周镇海此次非死不可。”
兰溪闻言,试探地问道:“那太后,您打算怎么做?”
太后放松身子往背后倚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借刀杀人!”
冷宫内,沈颜回矗立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的一棵柳树。
现在已至深秋,树上的叶子都已变得枯黄,一阵风吹来,树叶簌簌地往下落,树枝已经接近光秃。
沈颜回就站在那里,看着树顶上仅剩的一片绿色树叶,这片树叶仿佛被时光忘却,没有变黄,也没有落下,在寒风中瑟瑟发着抖。
檀香走了过来,将手里的披风披到沈颜回身上:“主子,进屋去吧,小心着凉。”
沈颜回没有动,也没有挪开视线,只开口问道:“今天,皇上应该定了周镇海的罪了吧?”
檀香安慰道:“主子放心,周镇海罪孽深重,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那可未必!”
一个声音插进了两人的对话,沈颜回往窗外看去,却见太后正在兰溪的陪同下,站在院子里,看着自己。
沈颜回挑了挑眉,冷宫中有一条通道,可以直通太后的寝宫,这是她亲身经历的。
所以她对太后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冷宫,一点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太后来这里的目的。
“太后娘娘突然造访这冷宫,不知所谓何事?”
太后走进了几步,缓缓道:“哀家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一个消息,边关急报,外敌入侵,边关军队守护不力,被夺了城池,急需宫内救援,可是朝上之上,却无一人肯领兵上战场,皇上没有办法,只能让周镇海带兵去边关。”
“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沈颜回听了这话,惊讶在眼中一闪而过,但她很快便稳住了情绪。
“臣妾只是一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不知太后为何要与臣妾说这些?”
太后见她装傻,也不着急,而是又走近了几步,低声道:“也没什么,只是前两天听说镇北大将军苏予升之死,竟然是周镇海一手造成的,所以哀家突然想起之前打听到的消息,想到你是苏予升的外孙女,所以想来告诉你。”
“哦?太后要告诉我什么?”
此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太后站在窗外,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沈颜回的耳朵里。
“哀家听说,苏予升战败的那天,正好是漫天飞雪,数万将士中了埋伏,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地,幸存的将士得知他的背叛,气愤不已,合力将苏予升和他的儿子捉拿,绑在地上,用马拉着整整拖行了几十里地,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皮肉,可是却始终都没有让他死去。”
“然后他们当着苏予升的面,将他的儿子挑断手脚筋,扔下了山崖,又将苏予升片片凌迟,有多少个士兵死去,他们就割了他多少刀……”
“住嘴!”
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沈颜回的尖叫声打断,她看着捂着耳朵蹲下身子,对接下来的话十分抗拒的沈颜回,缓缓勾起了嘴角。
“苏予升死的这么惨,全都是拜周镇海所赐,现如今周镇海被人揭发,苏予升才得以沉冤得雪,可是,他生前所受的苦,又有谁能替他承担呢?”
“本来周镇海被关进大牢,不日就会被处死,虽不能完全偿还苏予升的痛苦,但也算是罪有应得,可是现在……”
太后很聪明地没有说完,但沈颜回却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的脑子现在乱极了,太后的话,一直在她的脑海里翻涌,她不受控制地想象着那血腥的画面,想象着当时的外公会有多么痛苦,她感觉胃里一阵翻搅,不由得伏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主子!”檀香连忙去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