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照本宣科
章月回来第三日,神武殿,早朝。
宇文护今日并没有来的很晚,在皇帝坐定之后便进来了,百官给皇帝和冢宰行礼之后,宇文护便直接说道:“日前派无鱼监去荆州彻查刺史阮宏侵占民田、勾结寺庙、草菅人命、强抢民女一案,现已有回复,前几日、无鱼监的人回长安复命,并将证人证据等一律带回来了,经过几天的突击审问,阮宏的罪证已然属实,现在,天宫应立即下令革去阮宏的一切职务,抄没其所有家产,押解长安,交由三法司重新审理定罪,陛下和诸位以为如何?”
皇帝心中冷笑一声,竹玄之说的果然没错,宇文护将抄没阮宏的家产拿来赈灾,哼,这条硕鼠是你儿子养大的,现在养肥了又割肉,拿搜刮的民脂民膏去假惺惺的做好人,当真无耻之极!但不得不假意说道:“阮宏如此置国法与不顾,鱼肉百姓,当真可恨,一定要重处!”
“既然陛下已经有旨意,那就按刚才说的办吧,现在阮宏已被无鱼监控制,那就由无鱼监再去一次,韩司马,你让夏宫给荆州去一道军令,让当地驻军协同无鱼监查抄阮宏的家,所有家产,一律登记封存,然后迅速将人押解长安!”
“是,下官记住了。”司马韩直上前领命。
……
散朝之后,宇文护刚回到晋国公府,就被自己的两个儿子跟上了。
“父亲,荆州占净地利,是我大周的银库粮仓,此地之安稳至关重要,阮宏被查办后,荆州暂无主事之人,儿子怕时间一久,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世子跟随宇文护身后边走边说。
“你有什么想法?”宇文护自顾向前走着,心里早就知道他们什么意思了,所以很敷衍的问了一句。
世子听见父亲询问自己的意思,心中一丝暗喜,便连忙说道:“儿子以为还是尽早派一位能臣去主持荆州之大局,顺便帮助清除荆州由阮宏造成的积弊。”
“大哥不是在禁足读书吗?怎么这么关心荆州之事?说道积弊,阮宏上任不到两年呢,怎么就积弊了,我记得阮宏的前任万祥是大哥举荐的吧,这积弊二字难道万祥没有份?”宇文深立刻截断了大哥的话。
“本世子是被禁足,可是我依然可以关心国家大事啊,为国举贤难道也不可吗?”世子辩解道,然后没理自己的弟弟,继续朝父亲宇文护说道:“父亲,孩儿保举一人,恭州长史武旭,精明干练、勤政公允,屡受嘉奖,是位可用之才,正好可以调往荆州任刺史之职。”
“大哥的眼光实在是差,那武旭圆滑世故、左右逢源,让他和稀泥还行,如何担当刺史之重任。”宇文深打击了一下大哥,不等大哥说道,立即抢先向父亲说道:“父亲,关于荆州的政局,孩儿倒是有些想法,不知……”
“说!”此时的宇文护已经来到了山海殿,在正中坐了下来,端起茶了喝了一口,然后闭着眼睛,似乎是很不耐烦的样子。
“是。”宇文深从怀里拿出了一本奏疏,打开说道:“父亲,荆州之地,自古以来就是重中之重,后汉末年,三国争雄,莫不是关羽大意失荆州,刘备怎么会失败?幸而我朝文王得上天垂赐,坐拥此等宝地,实乃我大周之福啊。然而,现在,荆州沃土,却有一些弊病,必须痛下决心根除才是。”
“哦?弊病?什么弊病?你说说看,”宇文护还是眯着眼。
“首先,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等四通八达之地,战时兵家必争,治时,最宜经商,百业兴盛,因此,朝廷才下令缴纳的商税为三成。然而,各地官府却借机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使行商坐贾赋税沉重,苦不堪言,此等中饱私囊之行为,乃遏制经商繁荣之最大阻碍。商不兴,朝廷如何征税,如何治河、赈灾?何来强兵啊?”
“恩,你接着说。”宇文护说道,
“刚才儿说的只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上至尧、舜,中至文、景,下至魏孝文帝、我大周文王,每一位明主贤君都在倾力保证百姓有其田,百姓有了田地,吃饱了肚子,才不会去造反,朝廷也可以从中征税,社稷宗庙才也可以保全、但是荆州百姓如今的现状是:良田不是在士族大家的手里,就是在寺庙的名下,百姓手中五成的中、下等田地却要承担荆州全境一大半的田税。为何?依制,凡是士族官绅之土地都免于缴税,寺庙百亩之内免税,如此一来,有百姓将自己的土地寄名在官绅、寺庙之下来避税,各地衙门也都未能按百亩之内收税,这样的结果,其一,朝廷所能收缴的田税越来越少,百姓的负担越来越重,越来越多的土地流入寺庙的手中。其二,越来越多的人甚至朝中皇族大臣都有参与,开始兴建寺庙,侵吞百姓之田地,借庙宇道观之手欺压乡里、吞并土地,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以至于荆州如此富庶之地,时局居然稍有些不宁,这就是现在荆州根深蒂固的弊病,父亲慧眼,定对其中情况了解的比儿子还深,不知儿子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