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必客气,明早我们会来接禅师的。”青诗答应了。
青山悠悠,杨柳依依,二人一路再无话……
果然,这一天的大朝会如期而至,在长安四命以上的官员都会参加。群臣等候上朝时也不似以前那般少言寡语,列班时已经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了。
神武殿内,皇帝端坐,一言不发。其下的宇文护依然来的晚了一会儿,坐下后,便眯着眼说道:“最近这长安城里掉下来了一块巨石啊,诸公看起来都很浮躁的样子,宇文深的奏疏你们都看了吧,本公刚才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已经摩拳擦掌急不可待了,好久没没这么热闹过了,好,那就说说吧。”
神武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大家都低头不语。但这仅仅一小会儿静谧过后,世子宇文训微微抬起头来,对着斜对面的一位两鬓斑白的。满脸皱纹的官员递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执笏出班,声音苍老地说道:“臣太学博士盛知有言上奏。”
“好,那就盛老学士先说吧。”宇文护换了个姿势坐着说道。
“是,冢宰大人。”盛知谢过后,转身侧对百官同僚,清了清嗓子,说道:“ 诸位同僚,儒释道三家都是我等安生立命之学,老朽虽是一介儒生,但对三家学说都是极为推崇的,为何?此三教于内:儒家教人‘正心’,释家讲究‘明心’,道家追求‘炼心’。或者说,儒家讲‘治世’,道家讲‘治身’,佛家讲‘治心’。换句话说,此三家之要义根本,皆在修善己身。同时呢,三家在外:儒家追求齐家治国,道家追求无为而治,佛家追求普度众生,此三家教义思想虽各有千秋,但内理互通、相辅相成,都有教化万民、福泽苍生、定国安邦之大用。而现在有人因一地之个案,竟要上奏陛下、鼓动朝廷。清剿释家。我大周向来以礼治国、以仁安邦。此举明显是不敬上天、不尊神明、悖礼乱世之行。还望陛下、冢宰慎行!”
盛知的话音刚落,便传来一片小声的附和:“对啊,怎么能拆寺庙,赶佛爷呢?这是大大的不敬啊。”
还有的说:“阿弥托佛,这难道是佛家的劫数要来了吗?”
“对啊,咱们都是孔夫子的弟子,这样不是违背了仁义二字吗?佛家也讲究与人为善啊。”
……
“臣大司寇吕正有言上奏。”这时,大司寇出来打断了一些人的小声议论。
“吕爱卿有什么就说吧。”皇帝淡淡地说道。
“谢陛下。启奏陛下,冢宰,刚才盛学士所言,臣不敢苟同。盛学士乃是当朝有名的大儒,讲学问嘛,臣自然是极其佩服盛老的,但刚才盛老说,有人因一地之个案,清剿佛家势力,这一点臣是非常不赞同的。司寇府掌管大周刑律,各地州府上报的寺庙侵地、和尚做恶之事举不胜举,怎么会是个案呢?这些个不法的寺庙简直就是当地的一颗毒瘤啊,朝廷如果不能痛下决心,铲除这些毒瘤,将来必定为祸世间啊。”吕正反驳道,
“大司寇所言不错!”宇文深在列班中大声支持,然后他走道中间,拱手说道:“陛下、冢宰,各地僧徒危害一方,绝不是荆州一地才有的,而且臣在奏疏中已经说明,寺庙兴盛有两大害,刚才大司寇所言只是其一,还有就是寺庙侵占田地后,朝廷的税赋年年减少,加在百姓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长此以往,国力日渐衰微啊,所以,臣……”
“二弟此言谬矣。”未等宇文深把话说完,便被大哥宇文训打断了,宇文训也走到中间,拱手说道:“陛下、冢宰,刚才二弟的话,无异于饮鸩止渴、因小失大,实在是鼠目寸光啊,”
宇文深一听就怒了,说自己鼠目寸光,实在让人生气,正要发作,但一想这是神武殿朝会,便瞪了一眼世子,忍住了。只好听世子继续说道:“拆除荆州的寺庙,赶走和尚,这样确实可以在短期内增加赋税。充盈国库,但于大局计:毁庙驱僧会使得人心惶惶、谣言四起。试问,寻常百姓、就连在座的诸位那个不进庙上香、求神问佛?把庙拆了,百姓不敬佛祖、不存善念、不信因果,做事全凭自己喜好,这不就乱套了吗?况且把那么多的和尚一下子全部赶出去,没有佛法寺规的约束,流窜至民间作乱,这又要给当地官府乡里惹来麻烦……”
“怎么会添麻烦?”宇文深立即反问道,“百姓不去寺庙问佛祖,难道就不能去敬颂上天吗?那些个和尚早就在寺庙好吃懒做。作恶多端了,怎么会把他们放出去便宜他们,要么治罪,要么去服苦役,哪来的流窜乡邻之说,大哥这话太危言耸听了吧。”
“哎我说老二,你能让我把话说完吗?你就是这样和你大哥讲话的吗?”宇文训毫不示弱地瞪着自己的二弟说道。
“这里是朝堂议政,世子讲得不对,难道就不容别人指出吗?前几日国库吃紧,冢宰和诸位朝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得以维持。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世子可以去问问地宫的梁大司徒。朝廷有人勾结寺庙侵占田地,每年国库要少收多少银子?”宇文深提高了嗓音一连串反问,同时巧妙地把话头引到了大司徒梁和那里,因为他太了解梁和这个老滑头了,如果不把事情引向梁和那里,梁和是绝对不会开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