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信这么一说,倒是让宇文宪一惊,如果这么一来,自己可就要断了不少人的财路,得罪好些人啊。但是这只是心念一闪,嘴上立马说道:“只要百姓吃饱肚子,我宇文宪得罪几个人怕什么!”
“殿下大公无私,勇者无惧,让我等钦佩!”纪信拱手道:“不过做事光有一腔热血是不够的,还是要注意策略。就算殿下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陛下和冢宰考虑,如果我们这样做得罪的势力太多,那么这些势力势必会在朝廷上有所影响,毕竟朝廷要顾及的是大局,而非荆州一隅。如果闹的太大,朝廷不好收场,那该怎么办呢?”
“是啊,不管是朝廷还是荆州,都不能乱啊,先生应该是有所计较了,还请明言。”宇文宪顺势说道。
“办法就一个,放灾民进城,让他们自己去取粮。”纪信说道。
“这……”众人听了不无吃惊。
“这样行吗,纪先生,那么多的灾民一下子都进来,乱抢一气,那江陵岂不是乱了?”崔亮最先问道。
“没错,要的就是这个乱字,诸位试想,假如不把灾民放进城里,乱的是整个荆州,放灾民进城,乱的就是个江陵。更重要的是,江陵一乱,灾民抢的是哪些人啊?着急害怕的是我们吗?”纪信慢慢分析着。
“你是说让灾民去抢那些个大户还有寺庙?这样行吗,灾民饿起来可都是不管不顾的啊,城中还是有普通百姓的啊。”吴泽说道。
“这个不难,稍加引导就行了,殿下,我等在江湖上还是有些朋友的,书院和江上的鱼帮关系也不错,让他们混到灾民中间去说,普通百姓家的那点粮食值得抢吗,都是荆州的父老,都是穷苦百姓,谁抢谁啊,告诉灾民,去庙里抢,再让江湖中的朋友们带路,这样一来,就不会有大乱子了。”戴恩补充道。
“如果到时候有人报官了,殿下就表个态,再让崔监察和吴将军带些人去善后,做做样子,粮食都被抢走了,还有的到肚子里了,他们能怎么办呢?”殷俊笑道。
“到那时候,他们有粮食保不住,我们却度过了最困难的时刻,双方的态势可就逆转了。我猜那时候他们的想法就是与其粮食被人抢走,还不如捐给朝廷搏个美名呢。如果益州那边的借粮一运到,我们就更不缺粮了,届时我们只要在城内外再加几个舍粥场,安顿好那些灾民,城中也就秩序井然了。”纪信自信地说着。
“先生计策是好,可这是一招险棋啊,还有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呢?”宇文宪皱着眉头,似乎下不了决心。
“是啊,小心为妙,你说万一那些灾民进城后不能控制怎么办,哄抢惯了,就算是有粮食了仍然胡来怎么办?这不是惹火烧身吗?”吴泽小心地说道。
“就是起火也是江陵一地起火,再说了,让他们去寺里抢粮,他们就算灾民,如若不遵守城里的规矩,胡作非为,那他们就算暴民,灾民我们抚恤,暴民吗,嘿嘿,老宋我就没那么客气了。”宋霆冷笑着说道。
“哎……”宇文宪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问道:“章密使,您怎么看?”
章虎一直没有说话,因为这些事情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本来交接完那些赃款,他就可以回长安了,但是长安来信说让他留在荆州观察各方的动向。现在宇文宪征求他的意思,就是想拉他下水,这样一来,即使将来有什么问题,无鱼监也算是个知情人。
虽然章虎现在不想直接表态,但他想了想眼下的局势,便开口说道:“据我最近的调查,以薛老板为首的一些人夜里偷偷地在往一些寺、观转运粮食,他们可能以为那里是个安全之地吧。”
宇文宪听了暗喜,章虎虽未明说支持,但是却直接告诉了他们藏匿粮食的事实,这不就说明一切了吗。当下便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在一起来好好谋划一下吧。”
……
次日早上,江陵城各处张贴了告示:午后全城戒严,百姓不准上街行走,商户全部关停,许多的官差、士兵将上街巡逻……空气中一下子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好多人预感到一场大的风波就要来了。
中午时分,就在城外的舍粥场放完粥后,放粥的宣布:“这是最后一顿了,城中已经没有粮食了!”
话音刚落,群情激奋,沸腾一片,灾民们抱怨着,哭诉着,哀叹着,咒骂着……就这舍粥的人收拾东西准备进城的时候,灾民里突然有人高喊:“大家冲进去,城里富家老爷的仓里有粮食!大家快冲啊!”
一时间,灾民如潮水般掀开了城门前的障碍,一下子涌进了尚未来得及关闭的城门,城楼上的守卫都来不及反应,等到他们下令时,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