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米汤从她的唇角滑落下来,元向晚坐在一旁,时而将淌下来的米汤擦拭掉。
“好孩子,以后便不会再受苦了……”
一碗米汤下毒,那孩子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过。
火炉已经将大半的屋舍烘暖,孩子们惊恐的看着元向晚等人,渐渐发现了她们对自己并不打骂,甚至还分给他们东西吃,便也不那么芥蒂了。
一个胆大的孩子看着元向晚,带着哭腔走上前:“姐姐,你是好人么?”
元向晚看着她,摸了摸他的笑脸:“怎么了?”
“小兰快要死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姐姐你能不能先给她看一看?”
小女孩儿拉着元向晚的手走到院子的最里侧,便见稻草堆上,一个没有双臂的女孩儿正歪倒在地。
她半张脸都是狰狞的烧伤,此时脸色透露出些许不正常的青白色。看样子……已经咽气多时了。
小女孩儿似乎失去了唯一的玩伴儿一般,一直在小声啜泣:“之前小兰一直在发烧,姑姑也不肯给她药吃给她水喝,还将她的脸按在了火炉上。可回来之后,小兰便觉得热,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姐姐,你一定能救小兰的对不对?”
李疆看不下去,还是从院子外面走进来,抱起了地上的小女孩儿:“王妃,属下已经通知了沈行稍后带着医者和物资赶过来了,这些剩下的孩子,您能救便救。至于救不了的,您也千万不要自责。”
元向晚怎能不自责呢?
如若在看到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元向晚便多了几分警惕,察觉出这件事情的不对劲儿的话,那或许方才的那个孩子便不会冻死了。
不知为何,元向晚的眼眶一阵发酸。
她背过身去伸手摸了一把眼睛:“小罗,你先进去检查一下这些孩子们还有没有觉得发热的了,将病情严重的先送过来给我医治。病情不太严重的便稍等一下。”
“琅桥,你将米汤分一分,如若不够的话便再煮一锅,尽量让这些孩子们全都吃饱。米面不够了不用担心。稍后王爷会着家臣送来。”
“是!小姐!”琅桥应了一声:“这里的米本就不多,很多都是发霉的。奴婢就只在小厨房里找到了一小袋没有发霉的米,只煮了这么一锅粥。奴婢稍后便去将剩下的面粉揉一揉,做一锅疙瘩汤过来。”
元向晚应声:“那最好了,吃饱也能御寒,尽量让这些孩子们全都填饱肚子,将炉火也烧的旺一些,千万不要舍不得煤炭。”
另一旁,小罗的声音再一次传来:“小姐,这有个孩子额头烧的发烫,您快来瞧一眼吧。”
整个孤儿营无比混乱,元向晚走得近了些,才瞧见了小罗所说的那个额头烧的发烫的孩子。
其实只是个婴儿,一张小脸儿此时还胖嘟嘟的,看样子是刚被送来孤儿营不久。
只是烧的时间长了没有人照顾,声音都变的嘶哑不堪了。
元向晚连忙拿出温度计在婴儿的额头上贴了一下,好家伙,三十九度二!
这样烧下去,可是朕也要烧出毛病的。
元向晚不敢耽搁,连忙拿出了一包奶粉递给小罗:“你去找琅桥要一杯开水,将这个奶粉冲一冲,稍后喂给这个孩子。他能喝多少喝多少,就算是只喝一口也是好的。”
“是,小姐!”
孩子烧的这么热,想要物理降温已经有些不太现实了。元向晚连忙拿出了退热的针剂,又找了一个离火炉稍近一些的位置,准备给这孩子打一针肌肉针。
然而刚一掀开婴儿身上裹着的小褥子,元向晚便怔忡了一瞬。
方才看着孩子肌肤白如雪,小脸儿更是生的好看,还以为是个女婴。可此时才瞧见,竟是个不足三个月的男婴。
婴儿全身上下没有什么损伤,就只有左脚的脚心上有一块梅花型的红色胎记,看上去颇为别致。
现如今男孩儿是主要的劳动力,一般人家就算是生下了完好无损的女婴和稍有些残缺的男婴,只能留下一个的话,也多会留下稍有些残缺的男婴。
而在孤儿营之中,健康和稍有些残疾的男孩子也很快便会被人挑选领养走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看到这个孩子的时候元向晚才会无比的惊讶。
如若不是发烧的话,这孩子看上去也算健康,怎么会被这般轻而易举的便遗弃了?
更何况,若只是发烧的话,想要治疗也很容易想,或许是谁家一不小心丢失了孩子?
元向晚心中有所怀疑,但却没有妨碍治病救人的速度。
一阵下去,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她连忙将孩子抱起来摇了摇之后,将之抱给小罗:“你先抱上一会儿,我先去看看别的孩子。”
如此忙活了近一个时辰,天色都暗了下来,这才瞧见山下蜿蜒着一条长长的火龙,此时正排成一列缓缓走上山来。
两个婆子被绑在院子里,此时早已经冻的手脚都僵了。
她二人不认识楚王殿下为何人,心中没有多少的尊敬,但知县能在京中任职,虽未见过楚王的面,但却见过王爷的车架。
方才走进来的时候扫了一眼停在外面的马车,一看果真是楚王府的徽记,就差没有吓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了。
他连忙屁滚尿流的爬进院子,跪倒在墨御尘的面前:“王爷息怒,属下失职,劳动殿下还要亲自跑这一趟,实在是属下的过失,还请王爷饶了属下这一次吧。”
“别着急,这大冷的天一路赶过来,先过来烤烤火。”
墨御尘坐在火盆前搓着手,抬头之际,反而露出了一个万分和善的笑容:“定罪之前,总得将你这些行径先说清楚不是?”
知县原本听到墨御尘的话,已经站起身低着头走过来,还当是墨御尘愿意饶他一命了。
却不想接下来,便是这么一句话。
他顿时双腿一软,再一次的跪了下来:“王爷,此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李疆,把方才那个吵着让本王跪下道歉的婆子拉过来,给知县大人瞧瞧认不认识。”他笑着:“本王今儿也想好好见识见识,何处的知县这般金贵,还敢让本王下跪。”
“好嘞。”李疆话不多说,已经下去将那婆子给拎上来,丢到知县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