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帝知道,它驾崩后即便是杨士奇和蹇义也无法阻止朝堂上文武官员索要交趾海外贸易关税,因为这涉及到的是文臣勋贵的切身利益,两人即便想要阻挡也有心无力。
更何况蹇义是朝廷里出名的老好人,而且年岁已高,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恐怕已经没有精力在这件事情上纠缠。
杨士奇虽然身为内阁首辅,但他毕竟是文臣中的一员,一旦触犯了文官中的利益可就得不偿失,届时难免会被人鼓励。
至于讲武堂,那就更不用了,讲武堂是一个武职衙门,虽然也有数名勋贵,但其中爵位最高的也不过是骁国公王简,而王简是近些年新晋升的勋贵,以前只不过是一名伯爵而已,因此无论是资历还是声望都无法与各大都督府的那些都督们相抗衡,更别面对朝堂上那些言辞犀利的文官了。
可以,宣德帝已经能预料到等他驾崩后,交趾海外贸易的税收会被收归国库,毕竟这笔钱涉及到各地的商业事宜,并不是朝廷主导的朝贡贸易,自然是收归国库更为合理。
“朕累了!”看完了公文后,宣德帝忽然之间好像一下子衰老了许多,咳嗽着躺在了暖榻上。
金英见状连忙给宣德帝盖好了锦被,然后躬身和王瑾退了下去,几名宫女和内侍轻手轻脚地进来伺候着。
“总管大人,皇上好像并没有被那份公文触动,如果再不下诏阻止下午的堂审,那么镇国公可就难以从火枪的案子中脱身了。”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起了雪,金英和王瑾出了东暖阁后走向了一旁的偏殿,在一个僻静的地方王瑾忧心忡忡地向金英道。
“皇上的心里已经起了波澜,相信很快就会有所行动。”金英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地道,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操之过急,要顺其自然地进行,以免被宣德帝看出破绽,那结果可就糟糕了。
“但愿如此吧。”王瑾闻言不无担心地叹了一口气,忍不住抬头望向了京畿都督府的方向,然后和金英一起进入偏殿歇息。
一旦那些伪造的记录被当堂公开,李云天可就百口莫辩了,单凭那些记录不相符就能治李云天的欺君之罪。
“总管、副总管,皇上让人宣杨副总管觐见。”半个多时辰后,就在金英和王瑾在偏殿里焦急等待的时候,一名内侍急匆匆走进来,躬身禀告道。
听闻此言,金英和王瑾顿时松了一口气,看来宣德帝确实已经被那份公文所触动,故而想要找杨庆进行核实。
由于杨庆所掌管的御马监管理着草场和皇庄,并经营皇店,因此在南北直隶以及全国各地也有一些耳目,是宣德帝用来监视朝廷文武百官的第二道防线,第一道防线自然由锦衣卫和东厂组成。
虽然御马监情报的数量和质量比不上锦衣卫和东厂,但对宣德帝来却是一个很好的补充,助他精准地分析朝堂上的时局,同时也是对锦衣卫和东厂的一种监视。
正是因为这样,御马监才能在内廷二十四衙门中脱颖而出,与司礼监分庭抗礼。
而且,宣德帝对杨庆也非常信赖,虽然杨庆没能像金英、王瑾和范弘一样得到免死诏书,但是却被宣德帝授予了“忠诚自励”和“心跻双清”两个银章。
其实按照宣德帝对杨庆的宠信,杨庆也应该获得免死诏书,可惜他在宣德年间犯过案子,使得宣德帝最终打消了给予其免死诏书的念头。
从宣德帝初年,宣德帝就开始赋予杨庆军权,由此可见对他的信赖,宣德三年宣德帝率大军巡边的时候,回师时令杨庆与一名勋贵共同率军断后,开创了大明历史上宦官掌军的先河,而以前多只是监军而已。
宣德四年八月,宣德帝令杨庆率领神机营火铳手前往蓟州、永平、山海关等处与总兵陈景先一同守御,要求他一切军务必与陈景先计议,但是却并未要求他服从陈景先的指挥和调动,使得杨庆与陈景先处于了相同的地位。
面对杨庆这样深得宣德帝宠信的宦官,朝廷的一些大臣私下里讨好,例如工部尚书吴中就曾以工部库房的石料木料私自送给杨庆建造一座十分气派的住宅,宣德帝得知此事后不由得大怒将吴中下诏狱治罪,吴中在诏狱里待了一年才出来,而杨庆却毫发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