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西厢房。
朱仆妇抹抹眼泪,从房里退了出来。看着房门前的那一片幽绿竹林,朱仆妇不由遥想起三小姐当年的风光来。当年,梁三小姐梁秀宁,又名三娘,是孙老夫人在得二子后所生,虽然这是一个男重女轻的年代,但是梁秀宁,却因为聪慧乖巧,所以较之二位哥哥,更得父亲梁坤生的宠爱,又加之她是女儿身,和哥哥们没有在将来继承问题上的冲突,所以二位兄长,也并不大刁难她,在梁府中,那真的是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秀宁却并没有在这样的溺爱里变成娇气的小姐,相反,她习的女红,熟络诗经,更是对历史略懂一二,在对一些事情的见解上,远比她的二个哥哥来的强,十五岁那年,因为一幅“江山多娇秀”的手工刺绣,被当时候依旧在位的合仁皇帝召见,举国轰动,也是在那年,梁家老爷梁坤生认识了楚步,并慕楚步才能,将掌上明珠许以之。当这位才女在一年后出嫁,那排场,可是说是即墨有史以来空前的。
“哎!”朱仆妇收回心神,想起屋子里那脸被抓伤好几处的梁三小姐,不由哀叹了口气。果真,今时不同往昔啊!
屋内,梁氏合衣坐在床上,楚言则站在木椅上,手撑住被褥,头向前伸,挨的梁氏很近,此刻,她正对着梁氏脸上的伤口轻轻的吹着气。
“疼不?娘亲!言儿这样给你喝喝,好些的吧!”
“恩,言儿乖,娘不疼,你也累了,歇息下吧!”梁氏微笑的看着楚言,柔声笑起来。
楚言一骨碌脱去鞋子,爬进被褥,挨着梁氏躺下来,她的双手在被窝里揽住梁氏的腰,大眼睛里,泪汪汪的,想起孙菊红那癫狂的打自己娘亲的样子,楚言恨不得自己立刻长大,也好扑上去修理那疯女人一通。
梁氏低头看了看楚言,作为人母,她自然也猜的到自己的女儿在想些什么。隔着被褥,梁氏轻柔着拍起楚言的背,轻声唱起当年哄楚言入睡的歌谣来,歌声亲切,温柔,一如夏夜的凉风,抚过楚言的心,只是楚言听得,却越发的想要哭了。她知道,娘亲都是因为要保护她,才那么坚强的撑着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言的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冲动来,“他***,为了娘亲;总有一天,我楚言非捅了你的屋檐不可!”
“谁?”梁氏突然停了歌声,直起身子向门口的地方看去,正闭着眼享受母爱的楚言,也钻出被褥来。二人看到,门缓慢的被退推开来,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子,慢吞吞的从门后挪移出来,双手反在身后,炯炯有神的眼睛巴眨着。
“给我出去!”楚言一看进来的就是娘亲被打的祸端,那个玉小公子梁有玉,脸一下就拉了下来,她伸手指向门,怒喝道。
“言儿妹妹!”梁有玉裂开嘴来笑了笑,讨好的叫道。
“谁是你妹妹,你听到没有,出去出去!”
“言儿,不得无礼!”梁氏喝住楚言,掀开被褥,下的床来,对梁有玉招招手,“是玉儿么?进来吧!”
“姨娘!”梁有玉羞涩的叫了句,然后突突的小跑过来,将一直放在身后的手反到前面,道,“这是玉儿从药房拿来的一些膏药,特意拿给姨娘的!”说着,他又瞄瞄依在床上,一直瞪着他的楚言道,“我是来赔不是的,上次的事情,不关言妹妹的事,是我娘亲错了!”
“好孩子!姨娘没有事的!”梁氏笑笑,站起来去拿点心给梁有玉吃。
“谁稀罕你的药,给我拿回去,赶紧的回去,等下你娘见着了,又不知道说什么难听的呢?走走走走……….”这时候楚言已经下得床来,她一面将药塞回给梁有玉,一面将之向外推。
“言妹妹-------”梁有玉委屈的叫着,却还是被楚言推出门外。看着“咣”一声合上的门,梁有玉可怜巴巴的撅起了嘴。梁有玉虽然还有堂弟梁有宝和堂妹梁喜月,可是因为平时候孙菊红管他管的严厉,不许他和自己的堂弟妹走的过近,就算他愿意亲近堂弟妹,那双弟妹却是见了他当仇人一般不予理睬的,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心里是很寂寞的,这会本是想亲近亲近楚言,也好有个玩耍的伴儿,却不想被自己的娘亲一撒泼,弄成现在这副局面了。对于这的娘亲,梁有玉虽无大爱,却是极怕的。
“玉儿,你在这里做什么?”熟悉的尖利声音,陡然冲进梁有玉的耳膜中。梁有玉下意识的将手反到背后,抬起头,怯怯的唤了声,“娘!”
到西厢房来的,正是孙大夫人孙菊红。打扮华丽而富贵的她,到哪里都会围着几个仆妇,说不上大排场,却也有几分贵人气势。她走近梁有玉,眸子里透着母亲特有的温柔,可待她注意到自己儿子的手不自然的一直反在背后的时候,眉则微皱了起来。孙菊红伸出纤细腻滑的手,低沉威严的道,“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