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现在是用膳时间了,刚刚老太爷那边有令,让你带着上刀山去见他。”雷霆传达老太爷的命令。
上刀山?骆碧心一愣,是了,早上她刚做了下油锅,晚上可不就轮到上刀山了么,呵……她只觉得自己刚上了一次刀山,剜心剜肺的疼,如果可能,她真的想把老太爷丢到刀山上去滚一遭,就怕阎罗王还嫌老太爷脏了他的刑具。
“那就走吧。”骆碧心面不改色的说。
雷霆没带骆碧心回临时厨房,而是带她去了宗祠里专门用来在祭祀祖宗时,准备祭品和给活人做饭菜的厨房,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冰窖,里面冰镇着一些蔬果,海鲜,腊肉之类。
因为这里平时没有人进出,所以灶台里也没有火星子,整个厨房都冰凉凉的,雷霆让护卫们帮骆碧心点火,被骆碧心拒绝了,她冷冷的说,“我这道上刀山不用火烧,你们都出去。”
雷霆示意护卫都出去,谁想正在低头把玩菜刀的骆碧心忽然猛的举起菜刀对准了雷霆的脖子说,“你,也出去。”
虽然那菜刀离雷霆还有一尺的距离,他要反过来制约骆碧心那是轻而易举,若是平时,有人胆敢这样要挟自己,他早就火冒三丈,暴跳如雷了,但雷霆现在的感觉说不出的复杂,所以一反常态,很平静的走了出去。
骆碧心看着雷霆出去,像虚脱一样刀子哐当就落在案台上,不由的苦笑,她果然不是做狠角色的料。当真是逼上梁山,逼良为娼……唔,不对,好像自己本来就是逍遥阁的姑娘……那算是逼娼为盗么?一边胡思乱想着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一边深吸了几口气,勉强抑制住了发抖地手,重新握着刀朝冰窖走去,她最怕的是一停下来,满眼满脑子都是莫名,祁镇钰他们受伤时的样子。
雷霆站在屋外也是心里乱糟糟的。为什么看着骆碧心他会觉得心烦,还不是那种眼不见心不乱的心烦,而是越见不着越是心烦。是不安全感么?担心她又突然给自己一狼牙棒?似乎也不一样,他……这算是病么……看着她给自己甩脸子,居然还觉得挺乐,真是病的不轻,雷霆看着手上被人包扎过的伤口。怔忡了一下,看来老太爷说的对,这个女子一定会妖法。他要小心……想着就重新抖擞精神,把刚才的烦恼都抛诸脑后。
日落西斜,一院子的护卫都有点心里毛毛地。只听见屋子里不断的传出类似敲打摔砸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刺耳,偶尔还夹杂着一些听得地人手脚抽筋的杂音。这个骆小心当真是疯了不成,做什么菜竟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响。可别是把整个厨房都给砸了。
骆碧心手里捧着一个盘子淡定的走了出来,盘子上盖了一块布,只能从外形判断出里面的东西就像一座山一样,圆底尖顶,似乎还有棱角,雷霆诧异不已,难道这个骆碧心真是神通广大到能做出一座刀山来不成?
“把布揭开。”雷霆皱眉道。不论怎么样他都要确保骆碧心没有在这个什么上刀山上做手脚。万一她弄出了什么暗器。一掀布就会朝着老太爷发射。那可罪该万死了。
骆碧心有点不耐烦地躲过雷霆要来揭布地手。“上刀山和下油锅这两道菜。都只能替一个人受过。雷副总管先于老太爷看了。是要夺老太爷地江山么?!”
最后一句听地雷霆虎躯一震。不自觉地低头急道。“属下不敢!”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又被骆碧心给将了一军。该死!
檀香雾绕。木鱼声声。明镜本无台。何处惹尘埃。
骆碧心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看见这么滑天下之大稽地一幕。老太爷竟然手执八宝念珠。仪态端庄地坐在镶金丝蒲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地烧香礼佛。甚至骆碧心等人进去如此大地动静他都没有一点反应。一派老僧入定地超然。四大皆空地样子。可是看在骆碧心眼里却是说不出地面目可憎。老虎披着人皮给兔子烧起香来了。却不知是烧给已经死在他手里地兔子。还是即将死在他手里地兔子。
如果说那些大刀阔斧地刽子手给刑场上无辜误判地囚徒落泪烧香。那是指责在身。于心不忍;如果说曾经杀人如麻地杀手突然金盆洗手。遁入空门。那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自己地凡尘过往赎罪;可是像老太爷这种沐浴净身。高香一柱后给你来个斩尽杀绝。血流成河地。回头还要挂个悲天悯人。拯救天下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地名号。只能说是当了婊子还想竖贞节牌坊!他以为他是西门吹雪么?!人家那是出于对敌手地尊重。老太爷这就是活脱脱地虚伪。不要脸!就这一点。他还真有点儿当皇帝地谱。脸皮不厚。心不狠。杀戮不重谁也别想当开国皇帝。
“碧心啊……你来了?”老太爷语带沧桑的开口,让骆碧心只觉得一阵恶寒,像是一只又肥又大的脱皮老鼠顺着自己后脊梁滑了下去,想起生死不明的常爷,半死不活的莫名……心不住的揪痛。
“是,我来了。”骆碧心努力的压抑自己激动愤慨的情绪,但声音还是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太爷似乎很满意的睁开眼睛,算得上慈眉善目的点点头,立刻有丫鬟过去接过他手上的念珠,把香案撤走,摆上饭桌。骆碧心不言不语的把盘子放到桌子上,就默默的推倒了一边站着。
老太爷示意雷霆揭开布,雷霆迟疑了一下,弯腰在老太爷的耳边说了什么,老太爷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了骆碧心一眼,随即点点头,让雷霆退开一边。自己动手一把拉开了那块布。
顿时整个屋子里光芒万丈,夕阳的余辉透过竹帘映照在那个盘子上,竟被这射成道道七彩虹霞,耀眼夺目,众人震撼惊愕了一阵,才有丫鬟在老太爷的指使下把竹帘外地垂幔放了下来,挡住了阳光,这时所有人才看清原来发出耀眼光芒的竟是一盘,不,是一座冰山。丝丝的冒着凉气,冰山上还有道道冰刃,看起来锋利非常。而更让所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的是那山峰顶上有一池红色的水脉,一直从山顶蜿蜒流淌到山下,鲜红的血液映照在晶莹剔透的冰山上,让人说不出的骇然,却又美不胜收令人怎么都无法收回目光。
老太爷忽然眉头拧了起来。目光森然的看着那座冰山好一会儿,徐徐的闭上眼睛,用很肯定地陈述句说。“这是……你的血。”
骆碧心下意识的右手抚上了自己左手,左手手腕上包着一块布,显然是受了伤。雷霆双眼猛地睁大了,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看着骆碧心,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刚才骆碧心会在厨房里发出这么大的响声。显然是她在试图砸碎冰窖里的那些寒冰,那些冰长年累月的放在冰窖里。其硬度堪比玄冰,想不到骆碧心竟然有办法把他们弄成自己想要地样子,冰寒易伤手,怪不得她的两只手都肿胀青紫,想来是被寒冰给严重冻伤了,而手腕上的伤……一介女流,她到底还有多少让自己吃惊地东西……再低头看那一池血水,比刚才更让他觉得刺目的一阵晕眩。
“为什么血不会凝固?”老太爷似乎也没在等骆碧心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问,从厨房到这里最起码要一盏茶的时间,无论是什么血都早就应该凝固了,更何况是放在冰冷地冰山上,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