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樊汲呆立在空旷的校场,漆黑的眼眸刹那间一片空洞,平地刮起的狂风,裹挟着风沙,突然迷了双眼--
“各个宫门都没有出宫的记录,只有三个多月前,有一个投井自尽的女官,被送往宫外掩埋。”
喉结突兀的滚动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证明那是她?”
“没有出宫记录,那便是还在宫里,活人中间找不到,就只有在死人中间找。**不离十了。”贺巍拍了拍樊汲的肩膀,“节哀吧。”
“她不会自尽!”樊汲陡然抬高了声调,可是他自己却能听出其中莫大的恐慌。
“如果有人要她死呢?”贺巍的语气一如平日的平缓无波,却又暗藏深意,“从天淳十四年开始,每年都会有不少人因为朝中那些暗地里的波涛汹涌,而送出自己的性命。她因为谁进宫,谁又容不下她,你自己去想。”
“苏南光?!”樊汲的眼眸里陡然射出狼一般锐利凶残的光芒,垂在身侧的双拳捏的“咯吱”作响,“是苏南光害死了她?!”
“苏南光这个名字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世家,一股庞大的权势,死了一个苏南光,苏氏还能推出一个苏东光,苏北光,杀也杀不完,除非有一日,能把这股势力连根拔起。”
贺巍知道眼前的少年在想什么,他及时的切断了他的企图。
樊汲没有再说话,而是转过身,一个人迎着身后的夕阳,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缓缓的往前走。
走到校场的正中央,他突然扔了手中的枪,跪倒在地。
随后俯下身,将桀骜而年轻的面庞深埋进沙地里,右手一拳一拳,用力的砸在地上,沙粒飞溅,鲜血横溢。
他喘着粗气,健硕的脊背起伏着,如同一只愤怒而隐忍的兽。
而他的脸压进去的那片沙地里,深褐色缓缓蔓延。
贺巍远远的看着,他知道,这个无助的少年将愤怒而悲伤的眼泪深埋进了土地里。
他身后,一个黑衣的侍卫静静的走过来,看着跪倒在狂风中的少年,不禁动容,“都司,御林军并没有查到后宫里去。”
“我知道。”
侍卫张口欲问,却被他打断。
“拔除掉最后一根软肋,才能成为一个无法击败的人,我太需要这样的一个帮手了。”
他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棕黄的眼睛里有无奈却又坚毅的神色,“天要变了,再不抓紧时间,我们便要满盘皆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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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寅宫
“何晏,我放在几上的那盆花呢?”锦辕从外间一踏入内殿,便立刻回过头来发问道。
“先前殿下不在,苏挽歌来过一次,说是怕殿下看到那盆花影响情绪,她给端走了。”
“去帮我要回来。”
何晏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是。”
“还有,以后不要让她轻易进内殿。”
“殿下,做得太过火,恐怕会将苏氏惹恼呢,好不容易,他们最近稍稍安稳了一些。”
锦辕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何晏知道这是锦辕心中不悦的表现。
他见好就收的闭了嘴,唤了几名太监过来,替锦辕张罗晚膳。
上寅宫的几名太监知道今天殿下情绪不大好,都不敢多说话,沉默的准备着一切。
其实不止是今天,这两三个月来,锦辕殿下都很沉默,不肯多说一句话。
在无比安静的气氛中用完了晚膳,一名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端了一杯浓茶过来,放在锦辕手边。
锦辕端起茶,喝了一口,突然又放下,淡淡说道,“以后用完膳,不用再上茶。”
小太监惊恐莫名,不知道这茶哪里出了岔子,又把殿下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