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锐醒来时,我们已经回到了垂柳镇的州牧府。
“广吉已经逃脱了。”
见他睁开眼,我立刻如是告诉他。
他嘴角轻轻勾起,略显苍白的脸庞上透出春水般的柔色,浅褐凤目下终于有了安心。
半晌,他状似无奈地叹息:“……我以为你会先说‘你醒了’,或者‘我很担心’之类的话么……”
我撇了撇嘴。当然想说啊,可是你现在最想知道的,不就是账册的消息么。
“俪兮。”他低低唤我,嗓音是我从未闻见的爱昵。
我浑身一抖,鸵鸟似的垂下脑袋,不敢看他,“既、既然醒了,我这就去叫大夫进来……”
毫无悬念,手腕被他轻轻拽住。我亦是理所当然地叹了口气,在他的榻边坐了下来。他的指腹粗糙,因着常年使剑和操练,结了一层厚茧。指尖流连着我手背的肌肤,轻柔而疼惜。
心头忽然瑟瑟颤抖起来,血液和热度一同袭上我的脸庞。
“……抱歉,让你担心了。”他小声说。
“唔。”我仍然不敢看他。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每次都抢我的台词。
他的眸光在我脸上停了片刻,对我道:“扶我起来。”
“你不用再休息一会么?大夫说伤口还没愈合呢……”
他低低笑了起来,“我哪有这么柔弱?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说着,竟是自己用手撑着床榻,慢慢起身。
我惊呼一声,连忙凑过去扶他。他的背上缠了雪白的纱布,有深红的痕迹留在上头。想起昨日替他拔箭的情景,我的心尖又是狠狠的揪痛。
他的动作缓慢,嘴唇紧抿。借着我的力道,终是坐了起来。
“呼……受了伤果然很麻烦。”他苦笑着舒了口气。“真是……有点疼啊。”
我却看清了他额际上渗出的细密冷汗,脸色也依旧不怎么好看。
“只是‘有点’?”白了他一眼,我嘟哝道:“明明就痛得连说话都说不顺畅了……”
他的笑意僵了僵,而后将我揽入怀里。
……似是很习惯于这个姿势一样。我的面上烫了烫,没有挣扎。
他的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深深呼吸。低沉的嗓音落在我耳畔:“俪兮,我可是个王爷啊。”
我哭笑不得,“好面子?这里没有其他人,你逞强给谁看?”
“你。”
我愣了愣,唇角缓缓地扬起。“可是,这样做会很难受吧?”伤口那么疼。
他摇头:“我不想被你看到……我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呵,你吃瘪的样子我都瞧见过了,还怕你没出息的模样?”我想了想,双手避开他背后的伤口,拢上他的脖颈,轻轻拍抚。
他的胸腔贴在我身前,我感觉到他的沉沉笑意透过空气传来。
“唉……”他长叹。“俪兮,你这也算是安慰人么?”
“王爷这么厉害的哦,还需要安慰么?”
箍在腰间的双手猛地一收,他将我搂得更紧。“……嗯。”
不擅长应付这样的气氛,我立刻红着脸蛋转移视线:“唔,那个,账册……送抵之后,朝廷就会派人下来重新查案吧?到时候……柳叶姐姐是不是就可以……”
嘴唇被堵住了。
他的气息炽热中藏着凶悍,狠狠地辗转在我的口中。
是不是要融化在他的唇吻间了?……意识渐渐飘了起来,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地,任由他予取予求,直到他的手指撩开了我的衣襟,凉意袭上我的胸前,而后是滚烫的大手……
我大惊,立时睁开眼,也不知是哪来的气力,将他一把推开。
不顾嘴唇上残留着的湿润和温热,掉头跑出他的屋子。
他,好危险。
不行……再不逃掉的话,就要……
于是我也不曾看见,他的脸上露出的,势在必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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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小夫人,快出来用膳吧。”
广吉的声音在房门外徘徊,无辜又无奈。
我缩在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心脏跳得像是快要炸开来一般,急促并且不知所措。
嘴唇上,他留下的感觉还清晰可触,仿佛自那时起便烙在了我的身体里,挥之不去。
杜俪兮你太羞人了!居然还记得这样清楚,他是怎么哄诱你张开嘴的,又是怎么与你唇舌纠缠的!
脑袋“噗”地埋进被褥里,我臊得全身发烫。
好……好可怕。我现在是不是发烧了?从未有人告诉过我,舌戏会带来这么恐怖的症状啊。这个样子下去……我会不会死掉?
“杜小夫人,王爷在等你用膳。”广吉坚持不懈。
“不吃不吃!”一股羞愤的声音从喉间冲出,“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吃!”
门外静了一阵,又听得广吉为难地小声说:“王爷,您瞧……这如何是好?”
咦?他、他在门外?
如是,又是一阵无以名状的热潮劈头打来。
听见了吧?刚才我的声音,他一定听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