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从腕上撤离,宋大夫露出疑惑的神色。
“夫人,您还记得您在晖州居住的事么?”他问。
我点头:“记得。晖州的刺史府。”
宋大夫皱着眉头,“那么,您还记得,您是何时来到帝都的么?”
垂眸思忖片刻,摇头。
闻笛负手立在一旁,“宋大夫,有何不妥么?”
“不瞒相爷,依照夫人的脉象看来,似乎体内的余毒已尽,除了气血虚弱之外,并无其他大碍。”宋大夫说道,“然而夫人的记忆至今也未恢复,这就是叫老身觉得奇怪的地方。”
闻笛的视线扫来,“俪儿,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么?”
“较之前些日子,似乎已经好了不少。不过……仍旧觉着脑子里空荡荡的。”我苦笑道,“不知道何时才能想起来呢。”
“……无碍。”闻笛蹙眉想了一阵,“我已经与姜大人说定,下个月初十就办喜事。”
宋大夫也道:“夫人的身子倒是不影响成亲,这一点,相爷可以放心了。”
闻笛叹了口气:“要怎样才能让你恢复原样呢?……”
“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地呀。”我抱着他地胳膊。“不必太操心。闻笛。”
他地手指抚过我地脸。万分怜惜。明儿个我就命人发放喜帖。到下个月之前。你便好好待在府里养着。”
“对了闻笛。”我又道:“阿钏下个月十五。不是要参加科考了么?要不要……”
“……哦?你不说我还当真忘了。”他眉梢一挑。眸底现出暗光来。“不错。科考正是下个月十五。阿钏要参加。当然是没什么问题地。”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从前听说了不少徇私舞弊地事。心里多少不太放心。”
他微微一笑:“只要这当中有利可图,自然会有不少考生仗着财力或者权势,企图鱼目混珠的。”
一个人在这里瞎担心,又有何用?
如是想着,我低声叹息:“若阿钏能够凭自己的本事脱颖而出,自然是最好。”不过……这总是很难说地。
“别想得太多。”他摇头。“现下你该关心的是你自己,不是阿钏。”
说得不错。
失去了记忆,总是令人不愉快的。可是,若失去地那段记忆,恰巧是我一直欲图忘记的呢?
那……不是太好了么?
“夫人。老身再给您开上一些方子。”宋大夫接着道。“您先吃上个十来天,待老臣观察了效果,再行定夺是否要接着用药。”“有劳您了,宋大夫。”我欠了欠身,借着闻笛的手力站起身。
“待宋大夫开好方子,我带你出去走走,可好?”他单手揽住我,在耳畔轻声呢喃道。
我愣了愣,道:“好。”
闻笛并未准备马车。而是从马厩里直接牵出一匹马来。是上等的赤风骊,毛色通体火红。远远看去,像是一丛燃烧着的烈焰。他露出闲适的笑意。冲着我地方向伸出手。
“来,上马。”
我有些迟疑地望着他。
今儿个……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若说天气好。今日也不过是没再下雨了。为何要带我骑马出行呢?
“俪儿?”见我不动弹,他又唤了一声。“来啊。”
我又瞧了他片刻,这才挪动步子,来到他的身边。他将我带上马背,从身后揽住我。
“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他问,“我带你去。”
默然了半晌,我低声说道:“……紫翠楼。”
“哦?为何想去那里?”听这语调,似是非常惊讶。
“我也算是从那儿出来的。走了这么些日子,回去看看,不好么?”我别过头去,睨他一眼。
他笑得高深莫测:“好啊,咱们这就去吧。”说着,他扯紧缰绳,催动马蹄,清叱一声:“驾!”
赤风骊撒开四蹄往前奔去。疾风掠过耳际,感觉到闻笛自身后传来的体温,心里稍稍柔软了些。
不错,我是想回紫翠楼看看。
没有为什么,只是想。
赤风骊拐入花街,顿时,一股甜腻地脂粉味道扑面而来。马蹄放缓下来,一路漫步,蹄声答答。
现下方过了午时,想来花街内大多数的乐坊还未开张。我懒洋洋地靠在闻笛怀里,察觉到他探究的眼神,于是睁开眼来,与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俪儿,可是身子又不舒坦了?”他嘴上关切,然而眼中却带着疑惑之色。
我勾了勾嘴角:“没,我好得很。天天被你灌这个补药那个补药的,都快给补成药膳了,哪能不舒坦?”
“那就好。”他笑了起来,“若是有不适,定要告诉我。”
“放心。”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子,将脑袋倚上去。
便听他苦笑道:“俪儿,你怎么越来越像只猫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