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笛罢朝,中书几近瘫痪,朝堂闹得满城风云。原以为老皇帝必然召我前去问话,谁料一连五日,都未曾见丹桂殿来人。
既然皇帝不召,那就意味着此事也在他的掌控之中,想来必有后招。我也不急,索性乖乖地待在凌波宫内,同宇文铮和萃萃玩耍,只是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老皇帝的体内必定陈毒深重,想要拔出应该是不可能的了。加诸他已经毒发,若有个三长两短……
洁白的小肉爪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宇文铮张着一双圆溜溜的眸子凑上来:
“糖酥阿姨,你又走神了哦。”
我微微一愣,捉住她的手,笑着晃荡两下:“你整天就盯着我作什么?还真当我是糖酥,看着想吃?”
她的小脸笑得像个粉桃子:“你这几日都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想你的夫君了?”
“哟,铮儿,你才几岁呢?满口夫君夫君的,就不害臊么?”我嗔笑道,“再说了,我就不能想想别的事?若是成天只想着夫君,那多无趣
铮儿奇道:“姑娘家不想着夫君,那还能想什么?”
我捏了捏她的脸颊:“想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呀,比如说看书,习字,绣花之类的。”
“绣花?”铮儿的模样更好奇了,“你会绣花么?”
咦?……啊。我是不是举了个很蹩脚地例子?
一想到从前给阿钏做地那些衣裳。真真比破布还不经看。于是我垂眸低笑:“……我不会。若是你想学绣花。就去找萃萃。”在宫中伺候地小婢大多手巧。绣花这点小事难不倒她们。
“本公主才不想学绣花。”宇文铮小下巴一扬。露出三分倨傲之色来。“要学就学父皇和七哥。可以带兵打仗驰骋天下……”
不等她说完。我抬手止住她。沉声道:“天下难得太平。当以和为贵。我倒是希望他们再无征战沙场地可能。你想。战端一起。必定使百姓遭战火涂炭。届时想过现下这般地清净日子。便是难上加难
“可是。娘说父皇是英雄。”宇文铮不依不饶。
“陛下当然是英雄。”我摸摸她地脑袋瓜。“而治理天下。统驭江山。并不是穷兵黩武便能做好地。”
她撇了撇小嘴,不满道:“糖酥阿姨,你说的这些,铮儿怎么都听不懂呀?”
“有朝一日,你必会懂得的。”我的视线从她脸上移
宫外天光明媚。一连下了两日雨,我亦嗅到了秋日的味道。
心下更是忐忑起来。
若我未记错。再过十余天,便是我与闻笛的大婚了。然而眼下我被困在宫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别说回相府大婚,就是连这个宫室也出不去……只怕吉日到来,新娘子却还身陷囹圄。如此一来,他苏相岂不是要叫众人看笑话了?
正想着,抬眼见茹嫔和环佩领着一干侍女进了宫门来。
入了暖阁,茹嫔屏退闲杂人等,屋中只余我们四人。她往内室的方向望一眼。蹙眉出声:“萃萃呢?”
“方才铮儿弄脏了衣裳,萃萃大约是将衣裳送去浆洗了。”我回答,察觉到她颜色略微苍白。不由得问:“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茹嫔咬了咬唇。压低嗓音:“方才听昨儿个侍寝的美人说,昨夜。丹桂殿里头……死了人。”
我眸中猛地一缩,余光瞥见宇文铮一脸好奇的模样。遂转头对环佩道:“环佩,你先带公主下去吧。”
“是。”环佩知趣,拉着小女孩离开:“公主,咱们去里头玩,娘娘又给您置了新的裙儿呢……”
四下总算是无人打扰了,我与茹嫔对视一眼,走到卧榻边坐下。
“丹桂殿中,究竟死了谁?”我半眯着眼,继续方才地问题。
茹嫔叹了口气:“璐宝。”
是那个顶替我的女子……我心下一片冰凉黯然,轻声道:“……抱歉,娘娘。”
她缓缓摇头:“听说她是喝了曹公公送来的茶,不到一个时辰便呕血而亡。”
又是曹公公,又是呕血而亡。
脑中似是有一处在突突跳痛着,我困惑道:“这未免太招摇了些……陛下有何动静?”
“曹公公被打入了大牢里,不过陛下似乎打算将此事按下不发。”
若不发,怕是会引起某些人的怀疑——即是那死去之人,究竟是不是真的苏夫人。若发,又必定会挑起朝堂的又一轮汹涌暗斗。
思索了一阵,我忽而抬眸望向茹嫔,微笑道:“娘娘,恐怕您今晚又得侍寝了。”
戌时刚过,便有两名蓝衣内侍候在凌波宫外。半个时辰前,召茹嫔侍寝的口谕下到了凌波宫。
我坐在不远处瞧着茹嫔为晚间的觐见梳妆打扮。秀丽的青丝绾了个坠马髻,粉颊两侧地云鬓松散,更衬得她的脸庞娇小可爱。看了一阵,我勾动嘴角:“娘娘这打扮真是好看。”
平日里我极少在意如何打理发髻,大多只是简单地绾作一团了事,自然没有宫中女子这般繁复的修饰。如今看在眼中,倒是少不了一番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