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慢慢停下来,名兰却怕豪格再受欺负,思虑再三,想带回去家养。差人报予嗣子所的人,便将豪格并奶嬷自领回家。早有耳目将这些事告知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只是一笑,充耳未闻似的,并未多言语。晚晌儿阿巴亥在枕边说起这事,努尔哈赤不胜其烦,便随口答道,“那孩子让名兰带,我放心。”
闲话不提,却是一时皇太极回府才进名兰院门,就觉热闹非常,倚立在门楣外,却生生无人搭理,便佯怒喝一声,“猴崽子们,爷回来了,还闹?”
话音刚落,忙有小厮们上来侍候着更衣洗沐,仍是不见名兰。皇太极沉不住,极是旁顾左右而言他,随口问了今日状况,便道,“你们名主儿还好吧?今天都做了什么?”碧芸心里还惦念着方才豪格模样,喜得昏昏沉沉,指指院里道,“爷自个儿去名主儿屋里瞧上一瞧,不就知道了吗?”
皇太极哼笑一声,“女人,能有什么藏着掖着的。”话未落,忽听到孩子哭声,人一怔,转身就问碧芸道,“可是孩子回来了?”等不及回话,踩着鞋,人就去了后院儿。倒把碧芸弄得个怔愣,一地伺候的人俱是偷笑。
名兰把豪格放在暖炕上,底下垫了层羊毛毡,上头铺着香色绸绫缎子,周围散落了好些东西,任豪格在上头爬,不时抓起物件来玩玩儿。
皇太极悄无声息站在那儿,望着豪格,唇边若隐若现的笑意。名兰本是笑蹲在一旁看护豪格,叶熙先瞧见皇太极,问了好。名兰这才赶紧起身行礼,却看见皇太极目光盯着叶熙身边的丫鬟,雪溶的胞妹叫蜜儿的那个。微微一丝凉寒,掩起不悦正待说话,却听皇太极道,“这丫头是大哥送你地?”
叶熙先是一愣,继而一笑,对名兰道,“你瞧瞧,我上回说什么来着?咱俩用一对孪生姊妹当丫鬟,非得被人弄混。这不,才说完就有人撞上。”
皇太极糊涂至极,听名兰在一旁道,“她和雪溶是孪生姊妹,爷可别弄错了,倒时候我不好像叶熙交代。”听这言语,明白名兰认定他是恋着雪溶这事,哭笑不得,随手将盔帽放在豪格爬地绫缎子上,说道,“我就说呢,大哥转手也忒快了些。原是孪生的。”
人正说着,听银莲叫了声,“小心。”忙回头看去,豪格正抓玩皇太极盔缨,肉乎乎的小手险些被盔尖铁刺扎到,却是拉不开他,一拽开他就哭。玩了一声,腻烦了,就转个方向爬,直爬到盔帽穿戴的地方,小脑袋钻进去,一拱一拱的。名兰偷觎皇太极,看他面露喜色,正欲问,听他道,“这在汉人规矩里叫抓周,都是满周岁才抓的,抓着什么,就能瞧出来将来志向。”
叶熙笑着打趣,“哟,照这么说,我这小侄子将来也跟他爹似的,是个打江山的主儿?”皇太极竟是认真起来,极自豪道,“他才几个月就能抓着,那还有假。”听这般说,名兰心里却是一动,扑腾扑腾跳得快起来,喉咙滞着,说不出话。
豪格拱那盔帽拱得太兴,没注意到了炕沿上,众人都还来不及去说什么,也来不及上前去抱,就看他整个人一翻,跟着盔帽掉到了地上,咔嗒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
名兰惊得一个倒吸,忽就喉头腥甜起来。大家都去看豪格,并无人太注意她。轻轻抽出帕子,将嘴里东西吐了,一看时,唬了一跳,刺目一口紫血,却不知何因。心里凉了半截,趁乱悄悄掩起帕子,藏进袖口罢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