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独听鸿哀(三)
赫保里眼看着无法混过去,只得招呼了近侍来,自个儿站在一边打算亲自监刑。()皇太极抬眼瞧见名兰仍被锁在不远处,不由蹙一蹙眉,冲赫保里道,“先将她弄走。”阿巴泰闻言一愣,忙上前一步道,“赫保里你仍是监刑,我来。”看皇太极点一点头,便领着人去了。
所谓的胫杖,便是指从脚踝打起,打到腿弯处再倒回去。那杖具与廷杖相类,只不必去衣。较之别的虽存了些体面,却是最容易致残的。因着赫保里授意,行刑之人下手已轻了许多,可这四十杖下去,不过是保不废了双腿而已,依旧难免的皮开肉绽。
不过才挨了十来下,皇太极已疼的大汗淋漓,裤腿上渗出血印来。大冷的三九天,他却连背心也湿透了。代善见他发辫凌乱,脸色煞白,不由对赫保里道,“我们哥儿几个作数,已够四十了。”赫保里巴不得这样一声,忙教住了手,反见皇太极侧脸冷笑一声,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来:“不必。”赫保里不由一怔,心中十分钦佩,默默点膝行了个礼,示意手下接着。
皇太极死咬住牙,硬是强忍住一声没吭。他撑着肘臂,勉强瞧见月色下自己头影上冒着腾腾热气,神思渐渐恍惚,还记得方才她冰凉的手搭在他腰处,他反臂回环时她松落的衣衫——她怎么就愈发瘦下来了。
寅时将末,整个场子里都似冻住一般,冷森森的静透了。月影蒙了层风圈,低空也渐渐布上许多云来。四十杖已毕,两边侍卫才要搀着四贝勒站起来,却被赫保里兜头冷声呵斥回去,“蠢材,贝勒爷伤成这样,还不抬暖轿来?”
皇太极其实并不觉得疼痛难忍,垂目睨视时,才见小腿处血肉挂连着衣裤,全黏糊糊粘成一团,看着十分反胃,气结之下抬步欲走。他这一动,那筋骨便连皮带肉的被生生扯起,这才觉得一阵钻心剐骨。
他白日数餐未进,心中又压着惊恸,整宿未歇,此刻被剧痛一激,竟觉浑然麻热,只一径的头晕目眩起来。扶了一把宫墙方不至跌倒,代善搀住他,“八弟,去歇着吧。大汗那边,我去劝劝也就算了。”皇太极并不听言,只推开他手。代善还欲再说,皇太极已侧脸盯住他,目光冷峻似箭,直将代善望的垂下头去。他腿上却血流不止,洒在雪上,浸染了暗红一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