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立刻向赵顼拱手道：“回禀陛下，关于裁军一事，司马学士曾有过非常独到的见解。但又表示非一朝一夕之事。</p>
因为冗兵之祸，源于土地兼并，百姓只能入伍为生，若是贸然裁军，士兵失去生计，恐聚集为贼，故此要解决冗兵之祸，首先要解决土地兼并。”</p>
司马光铁青着脸，大概也猜到王安石要说什么。</p>
赵顼急急问道：“如今解决土地兼并一事？”</p>
王安石立刻道：“百姓失去土地，十有八九是因为天灾，亦或者青黄不接之时，只能借钱度日，可是民间高利泛滥。那陈光之所以前去告状，不是因为拖欠、克扣军饷，而是被高利贷逼得无路可走。</p>
若要从根源解决此事，必然是先遏制住高利贷，如此才能使得百姓保住田地。而朝廷之前颁布诸多法令，欲求扼制，但仍然无济于事，证明司法是难以扼制高利贷，臣建议朝廷设立一个官署，专门低息放贷给青黄不接的百姓。</p>
如此一来，是既可以帮助百姓，又能够增加国库收入。到底此案是源于财政，而非是军政，若因财政，而贸然裁军，可能会舍本逐末，如果财政得以恢复，便可一举两得，此乃治本之法。”</p>
赵顼听得是频频点头道：“卿言之有理。”</p>
吕惠卿等人也是纷纷附议。</p>
此话一出，保守派的脸色瞬间充满怒气。</p>
就知道这厮要借题发挥。</p>
虽然关于青苗法，私下已经争辩无数回，但是王安石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大会，正式提出青苗法。</p>
文彦博一看双方又都蠢蠢欲动，担心话题又转移到青苗法头上，于是抢先道：“且不论此法是否可行，但恢复财政非一朝一夕之事，这河中府的局势，岌岌可危，这远水解不了近渴。”</p>
王安石反驳道：“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而是要对症下药，财政问题，就应该解决财政，而不是头疼医脚。”</p>
文彦博当即反驳道：“这怎是头疼医脚，目前财政负担不起，就理应削减支出，百姓尚知其理。至于说裁军风险，仁宗朝时期的裁军，亦有人担忧士兵聚集为贼，但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p>
王安石道：“虽然当时没有发生，但不代表此时不会发生，再者说，为何会形成冗兵之祸，不就是因为土地兼并所至吗？若不解决土地兼并，只怕募兵之快要胜于裁军啊！”</p>
富弼突然站出来道：“陛下，依老臣之见，王学士与文中丞都言之有理，且二者并不冲突，何不双管齐下，二法并用。”</p>
此话一出，一个惊人的现象发生了，只见后面十余个大臣站出来，纷纷表示支持富弼之言。</p>
其中不但有保守派，还有革新派，甚至还包括陈升之、曾公亮。</p>
不管是保守派中，还是革新派中，都有既不喜欢公检法，又不喜欢青苗法，他是要求不变，只是目前混在两派中搞破坏，他们最想见到的就是公检法vs新法，让你们玉石俱焚。</p>
富弼这个想法，就非常符合他们的主张，将他们都塞在一个地方，让他们去狗咬狗。</p>
“富公言之有理啊！”</p>
赵顼点点头，又沉吟半响，道：“这样吧！暂时先委任王经略和郭宣抚使主持裁军一事，至于财政方面，由解盐使和河中知府来负责。”</p>
“陛下圣明。”</p>
“今日会议就到此吧。”</p>
言罢，赵顼便起身往外面行去，刚刚出得门，便吩咐身边的内侍，“你派人密信张三，让他不要令朕失望。”</p>
“小人遵命。”</p>
“哈哈！”</p>
赵顼终于抑制不住上扬着的嘴角，笑哈哈地大步离开了垂拱殿。</p>
那边王安石与吕惠卿上得马车，当即就忍不住了，乐得是哈哈大笑。</p>
“这回可真是赚大了，既裁军，又推行了青苗法。哈哈.！”</p>
他其实也是支持裁军的，只是嘴上没这么说，他哪不知这三冗之祸，只是他认同司马光的看法，解决三冗，非一朝一夕之事，范仲淹就打了个样。</p>
他才决定选择开源，坚决不搞节流，从而赢得不少既得利益者的支持。</p>
“司马学士至今还蒙在鼓里。”</p>
吕惠卿呵呵一笑。</p>
王安石想到司马光可能睡不着觉，更是哈哈大笑。</p>
司马光确实蒙在鼓里，因为张斐没有给他写信，此时还在那里反复纠结。</p>
“算了，君实。”</p>
富弼不禁安慰道：“王介甫的意思非常明确，你若阻止他的青苗法，他必然会阻止裁军，从未破坏司法改革。”</p>
文彦博笑道：“反正咱们早就决定，让青苗法去河中府试行，由公检法来盯着它，如今顺水推舟，咱也不亏啊！”</p>
虽然他们一直挡着青苗法，但是皇帝的态度，让他们知道，挡是肯定挡不住的，只能拖着，他们已经想好对策。</p>
司马光哀叹一声：“亏与不亏，到底是在于成功与否，这裁军和青苗法放在一起，想想都令人感到害怕啊！”</p>
他是既不支持青苗法，又对裁军忧心忡忡，这他能够安心么。</p>
完全是被逼到这份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