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和何赛花发现聂欢变了,变得有点沉默寡言了,每天把自己的活干完后就到柜上来帮忙。这天中午何赛花和王胖子在柜上算帐,何赛花说道:“我说掌柜的,你有没有发现聂欢那孩子有些变了?”王胖子一边拨着算盘一边说道:“怎么没有?不过他到柜上来帮忙也好,嘿!嘿!那些小媳妇、大姑娘见了他,都争着买咱家的豆腐,咱们生意是不是比以前要好很多?”何赛花也满心欢喜道:“那到也是,那天聂万才家的小丫头来买豆腐,付了一两银子,一两啊!”王胖子摇着脑袋接口道:“都是瓜娃子!”
何赛花对自己的外貌向来很有信心,有些不甘心的说道:“你说‘豆腐西施’……西施嘛!都是女的,哪有男的做‘豆腐西施’的?”王胖子知道何赛花有些失落安慰道:“你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较什么劲啊!只要咱们生意好,谁做‘豆腐西施’都无所谓。”
王胖子原本是好心安慰,却不想何赛花听罢破口大骂:“王胖子你是不是嫌老娘人老珠黄?想当年老娘在勾栏院也是红伶,跟着你偷偷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苦受罪……”王胖子吓的赶紧捂住何赛花的嘴轻声道:“哎呦!我的姑奶奶!这话可不敢说,让人知道了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再说我什么时候敢嫌你来着?平时还不都是你嫌我。”何赛花想想也对,看着王胖子脸上的神情“噗嗤!”一笑一口气很快就消了。
上灯时分与“神针门”相隔不远的一座宅院内,聂凤姿正和聂玉莲说话“你已到及笄之年,明天正午你去‘禁院’见你三师叔,无论她有什么要求你都要答应,你往后武功能有多大长进就看明天了。”说完聂凤姿起身要走,聂玉莲问道:“娘亲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吗?”聂凤姿说道:“嗯……门内有事今晚我不回来了。”聂玉莲望着母亲的背影,像逃似的出了大门。
聂凤姿出了大门,心想自己也不知道用“门内有事”做借口,搪塞过多少次了。自从出现聂凤仪的事情后,师傅为自己作主安排了门亲事,那人叫聂万春,为人比较老实,有一间绸缎庄。聂凤姿直到洞房花烛夜,才第一次见到他的真面目,虽然说不上玉树临风,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婚后对自己也疼爱有加,只是在自己心底一直有个影子,自己始终无法将他抹去。等到自己做了掌门,渐渐的在家的天数就越来越少了,有意或是无意的在躲避着什么。突然想起了聂凤仪那句话“我不后悔!”,想想要是换做自己会不会后悔,人难道真的能活在回忆里。
聂欢和大牛轮流去“神针门”送货,这天刚好聂欢送完货出来,又遇见那对宝贝兄弟,俩兄弟一看马上围了上来,又推又搡、恶语相交。聂英一手推向聂欢左肩说道:“姓聂的,‘神针门’也是你这样的人能进的!”聂欢看他全是破绽,出手过高肋下空虚,自己如果出手,真的可以让他连死三个不同样。现在自己已由外壮练至内壮,由炼筋、到炼膜、再到炼气。现在即使这两兄弟用尽全力,也伤不了他分毫,如果自己运力反震反而会把他们伤了,聂欢也不躲避,任他们兄弟两推搡。这两人正在歪缠,只听得“嗯!嗬!”一声,一个身穿翠绿色裙衫,长得如花似玉的女孩出现在角门口,那女孩见是聂欢,迟疑了一下走了过来,聂英和聂雄好像很怕她,两人马上装作给聂欢整衣服、拍灰尘。
女孩是聂玉莲,现在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走到聂欢眼前似乎想说些什么,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转眼看了那兄弟俩一眼,俩人低着头不敢看她,聂玉莲“哼!”的一声转身离去,俩兄弟不敢吭声低着头跟在后面。
聂欢整理了一下挑担出了角门,外面虽是天气阴沉快要下雨了,但聂欢现在看来,好像是蓝天白云、阳光灿烂。聂欢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老天爷还是公平的,自己如果当年没有离开‘神针门’,即使‘神针门’允许自己习武,估计现在的武功,也不会比那俩兄弟高多少。而如今已是云泥之别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聂玉莲径直穿过“神针门”的众多院落,来到“禁院”,那两兄弟半路上就被她赶走了。院内静悄悄的,她走到西院敲门进去,一个身着粉紫色窄袖短衣,下穿蓝色长裙,秀发如云的女子,正背对着聂玉莲在靠窗的绣架上绣“百鸟朝凤”,绣品已接近完工上面的鸟千奇百怪、光彩熠熠、栩栩如生。
“你的武功是你母亲教的吧?”聂玉莲回应道:“是的”聂凤仪轻声道:“不错,怪不得你母亲以你为荣,年纪轻轻就能步不惊、尘不起,说明你心定、气稳。”聂玉莲心想:“这个师叔好厉害,到现在头都没回一下,就知道我武功深浅,怪不得娘亲这么看重她。”聂玉莲当即双膝跪下,耳中只听得“嗤!”的一声轻响,一根绣花针带着丝线刺中自己腰间,感觉一麻就此跪不下去。只听聂凤仪说:“我不收徒弟,你我没有师徒之份。”
聂玉莲听她说完感觉身体一震,被封的穴道解开了。聂凤仪这时已转过身来说:“‘金针刺穴’这门功夫虽是本门的镇派之宝,但非本门独有,只是和本门有莫大的关系,本门机缘凑巧所得最全,所以才为江湖人所敬仰。”说完聂凤仪眼光也变得温柔起来,思绪好像回到了那慷慨激昂、快意恩仇的江湖日子。
聂玉莲来时原本有些忐忑,现在看着这位师叔不但年轻、而且漂亮,自己母亲的长相在“神针门”算得上数一数二,而这位师叔更漂亮,而且比母亲看上去要年轻许多。
聂凤仪看着聂玉莲那俏生生的模样,语气也不免温柔了一些说道:“听声辨位,是这门功夫最基本的,刚才我刺中你穴道便是认穴,你素女功尚未练成内力不够,金针无法射远。”说完手指一弹,一根绣花针带着丝线,“突!”的一声钉在身后的门板上,那绣花针是极为轻细之物,况且后面还拉着长长的丝线,没有深厚的内力不要说指弹了,就是拼尽全力也未必能掷远。
聂凤仪看见聂玉莲眼中有道光一闪而过,说:“你放手一搏,让我试试你这几年所学的武功。”聂玉莲见这位师叔并不起立迟疑道:“师叔……你就这样坐着吗?”聂凤仪用手拢了拢耳边的秀发说:“你要是能把我逼得站起来,就算我输了。”
聂玉莲见师叔如此毫不在意,顿时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当即抱拳说道:“那就得罪了,师叔!”说完一个垫步,右手一引使个虚的,左手从右臂下穿过直击聂凤仪胸前,凤集拳第十八招“凤凰于飞”聂凤仪说道:“好!干脆利落,年纪轻轻的就会凤集拳,不错。”左手轻拂将她攻势化掉,手指弹向她的脉门。
脉门被制马上半身酸麻动弹不得,聂玉莲左手翻转下压,肘尖撞击聂凤仪胸口要穴,右掌疾拍聂凤仪肩头,第四十招“凤舞龙蟠”。聂凤仪手臂一震聂玉莲左手马上弹起,竟然压她不住,右掌被聂凤仪粘住。聂玉莲想要后退已来不及,只觉得耳边一凉,头发就披散下来。原来插着发髻的簪子被拔了下来。
聂玉莲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才两招,自己原以为可以撑个十七八招的,这个师叔的武功比母亲要高许多。”
聂凤仪说道:“你反应虽快,但内力不够,遇到内力深厚的高手就要吃亏。”说完看着聂玉莲说:“我再试试你的剑法。”
聂玉莲来时对这个师叔的武功多少有点怀疑,现在交手之后所有疑虑一扫而空,当即抽出短剑抱拳行礼说道:“师叔,得罪了!”短剑一圈轻飘飘的一剑直刺过去“丹凤朝阳”。聂凤仪等到剑尖及胸,右手才快若闪电点了一下剑尖,聂玉莲只听到“叮”的一声轻响长剑滑过一边,原来聂凤仪用手中的绣花针拨开了她的短剑。聂玉莲前面两招就落败,这次不仅谨慎了许多,并且燃起了她的斗志,顿时使出全部所学,短剑穿花蝴蝶一般将聂凤仪围在中间。
聂凤仪手中绣花针一上、一下、一拨、一挡不仅将她攻势化掉,并且嘴里不住说着:“好!有凤来仪……不错……弄月引凤”。
聂玉莲心想:“师叔坐在那里不动,我都赢不了一招半式,岂非让她看轻了。”想到这里聂玉莲剑势一变,短剑连续画圈,一个套着一个使出了师祖刚教的“百花剑法”第一式“秋水芙蓉”。说是剑法,其实是从针法中脱胎而来,‘神针门’的不传之秘,寻常弟子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能接触到。
聂凤仪说道:“不错,师傅居然连这也教了你。”说完手中绣花针横挑、竖切迅捷无比,将聂玉莲的剑招全部破掉。聂玉莲剑势一变,曲中带直,“驿寄梅花”剑花朵朵将聂凤仪胸口要穴全部封住。
聂凤仪看到这一招,眼光突然温柔起来心中暗叹了一声。当年和任重争夺“英雄令”时自己使的这招,任重用“鱼传尺素”应的,从那时起心里便有了这个人。
聂凤仪手中绣花针一绕,逼住剑势,左手手指连弹“一弹三叹”将聂玉莲的剑势打乱。两人在厢房内疾风暴雨的交手,数招一过,聂玉莲求胜心切,短剑贴于腕后,与聂凤仪交手,身体向前“花遮柳隐”短剑在腕下转出,横切聂凤仪双手。这招在“百花剑法”里是既险、又狠。
聂凤仪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居然连这招也学会了,心中也不由得佩服,现在自己双手与她相交,无奈之下只得左手双指夹住剑锋,然后右手手指一弹“嗤!”的一声,绣花针刺中聂玉莲“曲泽”穴,聂玉莲手中短剑“当啷!”一声掉落地上。
聂玉莲暗数了一下刚过十招,心里虽然很沮丧,但脸色依然平静如水心想:“这位师叔武功如此之高,在神针门却很少听到她的名字。”她不知道聂凤仪在她出身前就被禁闭了,十多年前就和她母亲齐名,被禁这十多年武功更是突飞猛进,只是她的事情是神针门的一大禁忌,门中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过三五人而已,聂玉莲心里已对这位师叔充满了好奇心。
正在胡思乱想聂凤仪说道:“你一定很失望吧?”聂玉莲没有说话表示默认了,聂凤仪说道:“门内像你这般年纪,武功能到这地步的你是第一人。”聂玉莲心中暗想:“第一人有什么用!还不是十招都过不了。”聂凤仪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说道:“今天就是春夏秋冬四人来也不会比你好多少。”那四人是自己的师姐,跟随大师伯和母亲已有数十年。现在听聂凤仪这么一说聂玉莲心中稍微好过了一些。
聂凤仪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说:“你母亲让你来学‘金针刺穴’,我想……我应该让你看看什么是‘金针刺穴’”说完只见她手指一弹“嗤!”的一声,一枝绣花针带着丝线从自己耳边掠过,射入木门中。随着她双手不停,聂玉莲只听耳边都是“嗤!嗤!突!突!”之声,瞬间房内拉满了丝线,像蛛网一般围住了自己。聂玉莲这时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惊讶,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一直以为自己母亲的武功在“神针门”是数一数二,没想到这个三师叔,看上去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徐娘半老,坐在那里云淡风轻的演示一番,就把自己给惊到了,现在终于明白娘亲,要求自己无论对方提什么要求都要答应。
聂凤仪看出了她内心的震撼,缓缓道:“这门武功虽然极为复杂、难练,只要你坚持不懈,终有一天你也能做到的……回去想想、自己有什么不足,需要什么准备,三天后再来。”
聂玉莲出去后,聂凤仪站在窗前外面开始下雨了,雨打在竹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聂凤仪看着窗外一步之隔的围墙,想着心事,当聂玉莲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从聂玉莲眼中,看到了倔强、不服输的精神,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自从那灰衣人走了以后,聂欢更是勤学苦练,用心体会,每次劈柴也不像以前那样,只用蛮力,劈开就算。如果现在有个高手看到聂欢劈柴,就会发现,他每一斧子力道恰好能将那些杂木劈开,没有一点点浪费,并且柴禾大小基本一样。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杂木,力度拿捏得恰到好处。只是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里,谁又会注意一个打杂的伙计呢?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聂欢从那卷轴之中又悟到不少的变化,剑法又长进不少。随着易筋经内力的一天天强大,那根火叉在聂欢手中也渐渐的变得轻飘起来,有时内力运到极致,火叉震动不止,发出“嗡!嗡!”声响。闲来之时心中暗想“如果再和前辈交手,不知道能够撑一百招、还是两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