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打马如飞很快出了山谷,入秋后的北方天黑得快,两人出谷走不多时,天色就渐渐暗下来了,过真定府后离定州尚有四五十里,天已经完全黑了,知道今天到不了地头,要在野外露宿了。纪渔自不必说早已习惯了,聂欢近年风餐露宿的也习以为常了。
十一月的夜晚还是颇有寒意,两人找一避风处燃起了篝火,坐在火堆旁吃着干粮,聂欢说道:“纪大哥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问?”
纪渔说道:“无妨,你有什么疑问尽管提。”
聂欢说道:“大哥所学是少林的正宗武学,伏魔功乃少林的不传之密,即使少林门下弟子,也要经过重重考验才能习得。不知大哥习得此绝学,又怎么成了丐帮的护法?”
纪渔说道:“兄弟你是不知!当年魔教横行,而中原武林是一盘散沙,能与之相抗的只有少林和丐帮,少林都是出家之人,打打杀杀实在不便,丐帮弟子虽然众多,但武功出类拔萃的并不多,因此本帮帮主和少林方丈商量,让丐帮暗中选派一些品行、和武功都拔尖的人,由少林暗中培养,以增强对抗魔教的实力。”聂欢现在明白了,为什么纪渔一身少林绝学,却在丐帮充当护法。
纪渔说道:“我们一众人等,从少林学成,回帮不久就参加了由少林主办的武林大会,争夺‘英雄令’。”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说:“想当年艺成下山,信心满满,总以为‘英雄令’非我莫属。却不想那华山派的任重天纵之才,年纪轻轻的一身武功就深不可测。”聂欢又一次在纪渔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第一次是在罗汉堂,主持智远说起过他。
聂欢也好奇起来问道:“难道他比得过纪大哥的金刚伏魔功?”纪渔听聂欢这么说苦笑了笑说:“当年别说那任重了,就是昆仑的封玉,青城的左千里,峨眉的静慧和‘神针门’的聂凤仪,都不是省油的灯。”
聂欢听他说到封玉连忙问道:“那昆仑派的封玉也去比武了?”
纪渔说道:“那当然,想当年他的混元霹雳功,和我的金刚伏魔功打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最后只能依平局收场。”聂欢问他面貌长相,纪渔说道:“江湖四少之一能长的差吗?”这和智远大师说的一样,长相和徐先生相差很远。
聂欢好奇道:“唐小千的‘兰心慧剑’就很厉害,那静慧师太应该更厉害,大家都这么厉害,华山派的任重又怎么赢你们的呢?”
纪渔说道:“那时静慧还未出家,俗家名字叫柳月,慧剑还未练成,倘若那时她使出‘兰心慧剑’估计我们也只有投降的份了。只是……只是不知她后来为什么出家了?……唉!想当年她的仰慕者也很多。”言下之意是可惜了,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纪渔继续说道:“当年那萧笛和罗清芳也去了,只是罗清芳没能走到最后,现在看来那萧笛居心叵测很久了。”
聂欢说道:“是呀!隔了那么多年,萧子龙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得到‘英雄令’,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纪渔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叫天意,天佑咱们大宋,让那些宵小不能得逞。”
聂欢问道:“那任大侠是何许人也,竟然赢得‘英雄令’?”
“唉!”纪渔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我们要服那任重的地方了。”聂欢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仰,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少室山比武时的场景。
“我们经过几天苦战,到最后就剩任重、萧笛、封玉、柳月、聂凤仪和我,那时候的我年轻气盛,谁也不服,‘英雄令’志在必得。原本抽签任重对我,萧笛对柳月,封玉对聂凤仪。那柳月不知何故突然就放弃不比了,变成了萧笛轮空。要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能少比一场都是好的。”
聂欢心想:“顶尖高手之间比武,内力稍有不济就有可能落败,那萧笛得此良机自是胜算又多了几分。”
果真纪渔说道:“现场立刻就有人反对,那姓萧的平时在江湖上人缘好,出手大方,许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虽有反对却没有多少人支持,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说到这里突然问聂欢“兄弟你看见过大海吗?”
聂欢不明白纪渔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说道:“看过,在登州。”
纪渔接口道:“我和那任重就好比那海浪和礁石,任凭我攻的多么猛烈,他都有余力化解。”聂欢听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是明白当时比拼肯定非常的激烈。果然纪渔说道:“本帮除了帮主能习练‘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外,能习练的最高深武学就是‘擒龙手’和‘逍遥游’。我仗着伏魔功刚猛强劲一味的抢攻,百招以后终于寻得机会……当时也是求胜心切,用了“降龙五形”的虎靠、龙翻、鹰飞、熊抱和猴登。”说完纪渔示范了一下,聂欢坐在一旁也能感觉到他拳掌发出的劲道。
“当年我练这五行,虽说只有五式,却费了我数十年的时间,数棵一人合围的大树,最后枝枯叶落。功成以后,碗口粗的大树一靠就折,一蹬就断,何况人呢?当年我志在必得,不顾一切的使出‘降龙五形’。当我靠上去的时候,发现好像撞在棉花堆上,使不出劲道。当即也不假思索,马上使出猴登和龙翻。任重右肩着了一记龙翻,他竟然将力量传到了脚下的台板,人往后退出好远才把劲道化掉,当时台板都被他的化劲震裂了。他抱拳行了个礼下了擂台,我本以为自己赢了,等仲裁判我输了才发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任重用指玄功,让我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在我胸口的衣衫上捅了两个洞眼。那衣服是柔软之物,根本就不着力,若是真的动手我性命都恐怕不保。我当时是又羞又愧,不得不佩服他的武功和人品。”纪渔眼中流露出一种敬仰之情。
“那任重年纪轻轻,指玄功就已达化境,又如此的不露痕迹,实在让人佩服!”按照纪渔的描述,当时两人的交手肯定激烈异常,化劲把脚下的台板都震裂,可见二人内力之深厚。
聂欢问道:“那位前辈现在还在吗?”
纪渔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自从退隐后,就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华山弟子从此也很少下山,就连那封玉也没了消息。”说到这里神情也有些黯然,打个哈欠说:“睡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聂欢见他不愿再说,也只能作罢。盘膝而坐,修习神功。
半夜刚过聂欢突然惊醒,推了推纪渔低声道:“有人来了。”纪渔屏息凝神,隐隐听见远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聂欢拿起长剑飞速的迎了过去,纪渔看着聂欢用一种非常奇怪的动作,很低的身姿,快速又无声的消失在黑夜里,纪渔的直接反应就是只猕猴。
过了一会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大了,好像有许多人在朝这里走来。果然在火光映照下,出现了几十个身影,聂欢也在其中。
出现在纪渔面前的是几十个老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好像经过了长途跋涉,每个人都疲惫不堪。为首一人四五十岁,看见纪渔上来见礼,其余人等均都瘫倒在地。纪渔询问为首之人来自何处,那人回答道:“我们是定州周边的百姓,金人昨日到了定州北,我们来不及收拾连夜逃命,看到这里有火光就奔这方向来了,后来就出现了这位少侠。”说完用手指了指聂欢。
纪渔问道:“那定州现在情况怎么样?”那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看聂欢他们是练武之人也不多问回答道:“城内情况不清楚,只知道现在四门紧闭,城上都是将士。二位大侠若是要去定州,恐怕是进不去了。”那人说的不错,如果明天金兵将城围了,两人再想进城恐怕就难了。
纪渔问道:“你们现在想去哪里?”那领头之人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先去真定府再说。”说完对躺倒地上的老老少少说道:“再休息一会,咱们出发,明天一早争取能够入城。”众人虽然疲惫,但逃命要紧也只能咬牙坚持。纪渔问明了前往定州的道路,两人飞身上马直奔定州而来。
两人在黑暗中策马狂奔,在离定州不到十里的时候天亮了,远处传来了号角声、和轰天雷的爆炸声。纪渔高呼道:“金兵开始攻城了!”两人快马加鞭,上了一个高坡,透过晨曦的薄雾,远远的看到了巍峨的定州城,城上大旗招展。城外已被金兵团团围住,金兵正架着云梯攻城。两人对视一眼,知道现在定州已被围得像铁桶一般,想要入城势比登天还难。
纪渔说道:“定州城中只有数万将士,被金兵大军围困,若无外援必定凶多吉少,不知道李堂主他们联系上义军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