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答不上来，沉默不做声。
“这次昏迷我做了个梦，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我很快乐，我甚至不愿意醒来。可惜我最终还是醒来了，我想了很久，我该怎么办？我没有找到答案，所以我想要留下来，或许哪天我想通了，或者说我待着不开心了，我就会离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继续我的生活。”
“既然你想过了，那你就留下吧，”十二似不经意说道：“李警官昏迷了，应该也在这医院里，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她。”
“我知道，我看过新闻了，我一会儿会去看她，她太倔强了，她原本不应该承担那么多的。”方红叶从地上捡起一片枯黄的树叶，小心翼翼插在轮椅上：“我知道你想劝我去帮一帮她，可是不说我已经辞职了，现在的我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心气，我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之前，所有人都说我是警局里那个最优秀的新人，未来一定可以飞黄鹏达，他们都不知道，师姐是一个比我优秀得多的人，”方红叶自嘲一般发出一声轻笑：“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拼命表现自己，想要保住这个光环，害怕自己一旦放慢脚步，就被别人追上，我费尽心思去讨好所有人，害怕他们一不小心把我忘记。我们的关系不好，我嫉妒师姐，她总是能够轻易把所有事情都完成得很好，她好像对我努力想要得到的一切看得很淡，就算是我把她的功劳全抢了她好像也不在意，这是我最讨厌她的地方，也是我最羡慕她的地方。如果现在我们才认识，那我们也许能够成为好朋友吧。”方红叶伸了个懒腰：“现在好了，我只希望所有人都可以忘记我，就像我没有出现过一样，或许这就是世事无常吧。”
不远处，林青玉提着水果出现，方红叶赶紧抓住轮椅把手，想着推着十二离开，十二知道方红叶说的学姐正是林青玉，他紧紧抓住轮椅的轮子。
“见到熟人不打招呼很不礼貌。”
方红叶知道躲不过去，硬着头皮上去和林青玉打招呼，十二默默推着轮椅离开，让她们两个可以独处。
二人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多久，只是等到方红叶回来的时候十二感觉她笑得很开心，就像是忠实的信徒得到了救赎。
“看来你们的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好。”
“那应该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吧，不过我们说好了，晚上她下班以后一起去看师傅，带上扑克牌，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打牌了，我打牌可厉害了，她们从来就没有赢过我，这次也会是一样。”
“那么说李警官身体没有什么大碍？”
“一会儿打完两瓶点滴就可以出院了，只是没有好好吃饭，低血糖了，她总是这样。”
“那你去吧，我让依欣陪你，你刚刚醒开车我不太放心。”
“你对每个女孩都那么关心吗？”
“为什么那么问，”十二有些不明所以：“我只对认识的朋友这样，这很正常吧？”
“没事，只是随口一问。”
下午，罗薇来着车来把他们三个接回家里。十二留下安保队长的电话然后让他们留下几个人后其他人在这两天陆续退场，热度过后，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
第二天一早，十二让罗薇拟订一份简单的合同，让方红叶在上面签字，于是方红叶就也算是有了一个正式的身份。
吃着早餐，十二给李言歌打了个电话以后坐在沙发上等着李言歌回来，方红叶也坐在他旁边，头也不抬看着手机。方红叶这次醒了以后就开始不在躲避网络世界，反而像是把之前的空缺全部补回来一样沉迷其中。现在网络上对方红叶的舆论风向并不像之前一样恶劣，所以十二也没有去刻意制止她。
“那时候你怎么会想着去跳楼呢？”林依欣忙完事情后也跑过来坐在沙发上，她突然问道。
方红叶这才放下手机：“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说起来，一开始我非常难受，说是想要就此离开这个世界也不为过，然后我就想着在死掉之前去把之前生活过得地方都看过一遍，后来我就回到家里，走到天台，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想要看得更远，然后我就爬到女儿墙上，我觉得那里不错，就坐在上面。后来不就被人看到了嘛，他就以为我要跳下去了，他在下面喊，我就挥手说不是，因为之前就偷偷哭了很久，声音哑了他听不见，他就报警，然后下面围的人也越来越多。”
方红叶停了下来，指了指茶壶，林依欣很殷勤地拿着茶壶过去给她倒上茶。
喝完茶，方红叶接着讲她的故事：“后来就有人在那里喊‘快跳啊，我赶时间’什么的，我一听就生气了，我就不跳，反正我没事做，大家都耗着。后来警察就来了，我看到他们拿来气垫，于是就灵机一动，大家一直骂我不就是想要一个结果嘛，我就想着我跳到气垫上，然后大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就不会再抓着我不放了，后面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就算有气垫，那也不是安全的你作为警察不会不知道吧。”十二皱着眉头。
“我当然知道，我见过不少落到气垫上死亡的案例，不过那时候我脑子本来就一片混乱，哪里能想到那么多，1如果是现在我肯定不会去那么做，那群人让不我开心，我又凭什么让他们如意呢？”方红叶拿起靠枕砸向听得入神的林依欣：“禁止模仿知道了没有。”
于是两个女孩放肆地在十二面前打闹起来。
方红叶讲自己的故事讲得淡然，但是十二怎么又不知道方红叶这段时间过得有多辛苦，幸好，她想通了，事情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十二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只是那时候，自己是不是也会对这个世界不舍呢？十二没有答案。
或许李言歌说的才是对的吧？可是他也好像已经沉迷其中了。
……
罗伊回到秘密基地，见其他人都有些气馁，他拍了拍手：“各位，只是一点小挫折而已不必这样吧，我们可是要成为恶名远扬的恶棍啊，你们这样，让我很失望啊。”
“老板你别想就这样撇清自己的责任，你的计划有问题。”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合上笔记本电脑，有气无力说道，如果十二在这里也许能够认出她就是记者会上提问的记者。
“不是说没有人被打死吗？培刚呢？”
“他现在可能比死了还难受，你还是去安慰一下他吧。等下该他跳楼了。”她突然眼睛一亮：“那么短时间内能看到第三个人跳楼，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行了，”罗伊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也不知道你长得那么可爱哪里来那么多邪恶的想法。”
女孩捂着头跟在罗伊身后：“还不是你教得好。”
何培刚躺在床上，见罗伊进来，有气无力抬起手表示问好，然后又缩回被窝里。
“他这次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了，话也不说，饭也不吃，我感觉他可能快要死了。”
“别瞎说，肚子饿了我会自己去找东西吃。”何培刚反驳道，只是依旧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而且，我们回来还半天不到。”
“行了，说说吧。听说你一个人留下断后，也没有受伤，到底怎么回事？”
“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感受到了我们之间有巨大的差距。”
“有多大？”
“就像我和你之间的差距那么大。”
任燕非没忍住笑出声来，然后看到罗伊的目光，把头撇到一边，肩膀还是控制不住抖动起来。
“那么说来确实是有点大。”罗伊有些尴尬。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这话一出，不止是罗伊，就连任燕非都一脸惊讶，要说在队伍里，谁是对罗伊最忠心的人，那所有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是说最粘着罗伊的人，那所有人都会说是何培刚，他粘罗伊甚至到罗伊有些难以接受的地步，一开始是亦步亦随，被罗伊说了几次以后才有了些改变，但是还是不乐意远离罗伊。这次他主动提出离开，确实是让人预料不到。
过了很久，罗伊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同意了何培刚的请求，在吃过饭以后，他亲自把何培刚送到门外。没有嘱咐也没有告别，两人一起把手里的烟抽完以后何培刚上了车。
看着黄昏下远去的车，罗伊把烟头踩灭，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何培刚是他凭空创造出来的人，但是现在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这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仔细想想，司机和任燕非好像也不在像是他一开始设定时的那个样子了，这真是个令人厌恶的完美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