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大根心里,或者说在所有白头村村民心里,刘北斗和李青石师徒两个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土郎中,号脉看起来比较随意,抓药看起来更加随意,要不是白头村风水好,村里人从来不生大病,师徒两人恐怕早就应付不了。
他们之所以认定师徒俩医术平平只能治个头疼脑热的小病,其实大半责任在刘北斗,老头子玩世不恭,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开些乱七八糟的药作弄人,要是心情不怎么舒畅,那就更要作弄人找乐子了,落在村民眼里,就是几经周折才能马马虎虎治好,所以他们觉得老头的医术可能还不如别村那些本事稀松的土郎中。
王大根一句话问出嘴的时候,心里其实模模糊糊已经有个判断,只是不敢相信。
桌子后边总共就坐着两个人,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岁数都大很多,都能当自己爹了,不可能是传闻里的小神医,剩下就只有石头这小子了。
正惊疑不定,就看见石头那小子又开始他拿手的惺惺作态,摆出一副羞涩矜持模样道:“大根叔,这不明摆着么,就是我呀。”
王大根见鬼一样,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心里念叨着:“这不可能呀,难道城里人一个个都傻不拉几,都被这小子忽悠了?”
目光落在周庆合身上,灵光一闪,莫非是这老头帮着看病,石头这小子骗取名声?问道:“这是谁?”
周庆合见这农人打扮的村汉跟小神医十分熟络,哪怕已经知道,还是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小神医一身通天本领,竟真的一直蜗居乡里做那土郎中。
见王大根发问,看在小神医面子上,抱了抱拳客气道:“老朽周庆合。”
王大根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想了半天更加像是见了鬼:“三笑堂的周庆合?”虽然从来没钱找过这位周老神医看病,名头终归听说过。
周庆合微笑点头。
王大根愈发晕头转向,脱口道:“怎么连你老人家也被这小子忽悠了,帮着他挣名声?”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周庆合人老成精,转眼就想明白什么意思,笑着解释了一番。
李青石和王大根搭话也没耽误给人瞧病,直到看完五六个病人,目瞪口呆的王大根终于回神,结结巴巴道:“石,石头,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早说,干么瞒着大伙?”
李青石一脸为难:“咱们村风水好,没人生大病,我也没施展的机会呀,我要空口白牙说自己厉害,你能信?指定觉得我要蒙你钱,是不是?”
王大根使劲点头,赶紧加了一句:“就算你再厉害,以后也不能多跟我要钱。”
李青石一边给人号脉一边偷笑点头。
王大根眼巴巴看着周庆合恭恭敬敬向李青石请教,愣愣看了好一阵,终于想起自己来意,说道:“石头,你那方子不管用啊,你婶子的病……”
李青石打断他:“嘘!”眼神示意道:“你再忍两天,等我回去再说,这里这么多人听着,你不怕丢人?”
王大根缩了缩脖子,满脸提防朝旁边人看了两眼:“好,好,那就等你回去再说,那,那你忙,我先走了啊。”很庆幸自己没说太多,一脸心虚往回走,听见周围人称赞李青石医术,立马又把心虚抛到脑后,脸上有光搭话道:“那是我大侄子,小神医,我大侄子!”
周庆合心里非常好奇,小神医还能开出不管用的方子?很想知道是什么病,小神医又开的是什么方子,想了想却忍住没问,毕竟年轻人爱面子,方子没能管用,问出来万一小神医脸上挂不住。
……
接下来几天,李青石白天给人看病,晚上就被秦伯文喊到弄月楼,既然已经被看穿底细,秦伯文也就不再打肿脸假装花间老手,陪酒的姑娘自然就不叫了,这让弄月楼的姑娘们好生失望。
他其实一直想去宋婉婉的雅间里坐坐,可惜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开口,有回实在忍不住硬着头皮招来老鸨表达意愿,结果竟然被人家姑娘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于是失落了好久。
他自然不知道,宋婉婉听说他要来,以为那个好看小郎中会一起,只是想想腿都软了,哪里有胆子见?老鸨也觉得她正在吃药治病的关键时期,不宜接客,便依着她的意思把秦伯文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