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考虑好了!”
“学校的课程很难学的。”
“哪里的课程不难学。”
“做猎人可是很容易死的。”
“我不怕死。”
听到这话,闻人笑了:“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没资格说自己不怕死。”
“那你又凭什么判定我没有经历过。”
“给我一个理由。”
“我想保护我自己。”
这句话把闻人瞬间拉回了很久以前,那是一个下雪天,他从酒吧里追出去,赶在车子开走之前拦住了她。
“我想做猎人,可以吗?”闻人看着坐在车里的知希。仿佛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求求您了,让我跟您走吧!我什么都会做,煮菜擦洗,搬拉扛运,我都可以!”
“做猎人很容易死的。”
“我不怕!”
“没有经历过死亡的人,没资格说自己不怕死。”
“我真的不怕,难道死就比现在更可怕吗?”
“给我一个理由。”
“我想保护我自己,我不想被人欺负。”
“我想保护我自己。”万斯年又说,“不拖累别人。”
闻人看着万斯年,他的样子有点像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他十六岁,早早就辍学了,在酒吧里当服务员。因为打翻了醉酒客人的餐盘,被逼着去亲手清理他们的呕吐物。那无疑是很糟糕的回忆,可对于一个无家可归身无分文的孩子来说,除了面对,没有别的选择。
人活到那个地步,尊严都已经被人践踏在脚底,连自己也变得麻木。但越是卑微,就越是被人欺负,所以他当他被一脚踹倒在地的时候,甚至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他是被人扶起来的,被一双干净好看的手。那就是他命运发生的转折的时刻。
“人家做猎人都是要当英雄,你只想保护自己?”
“我做不成英雄,对我来说,能保护好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同样的对话,不同的地点,发生了两次。只不过以前闻人是那个求别人的人。现在变成别人来求他。
“你说服了我。”闻人对万斯年说。
“什么?”
平心而论,闻人没打算答应他的请求。那太危险了,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死掉。但闻人知道,知希一定会答应他。就像二十年前她答应带自己走一样。闻人笑了笑,他知道自己很狡猾,他知道那个拉他起来的人是个大人物,所以他会追出去,他知道哪怕那个女人能施舍一点点怜悯,自己就能活下来。
他赌赢了,他离开了那个酒吧,摆脱了原来的人生。现在他又遇到了一个同样正在经历苦难的人,他同多年前的自己一样需要被拯救,而已经得救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剥夺他人被救的权利。
“你很幸运,跟我一样。”
“什么?”
“你找到了一个好靠山。”
“你说她?”
“总不能是我吧。”
靠山,万斯年琢磨着这个词,那个女人毫无疑问是个好靠山。但她会愿意成为自己的靠山吗?
“我只是想做猎人,没想过什么靠山。”
“那你比我单纯多了,我以前可是奔着找靠山去的。”
“什么啊?”
“想做猎人。”闻人看了看时间,“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我来接你。”
“去哪儿?”
闻人给了他的脑袋一下:“当然是去学校。”
“你愿意帮我?”
“我没那么大的权利,想做猎人就去告诉她。”
“那你说什么来接我。”
“她肯定会答应的。”
“为什么?”
巧的是,刚说完知希就推开门回来了。闻人看了万斯年一眼,跟知希说:“这小子要去做猎人。”就如他所说,知希甚至连问都没问,只是点点头:“明天你带他去办手续吧。”说完她就上楼了。
“明天八点,门口见。”
“好的,谢谢您。”
“你该谢的人不是我。”闻人松了松领带。离开了这里。万斯年朝楼上看去,知希似乎已经休息了。他把那个装着食物的袋子放到冰箱,冰箱里只有几袋方便面。
万斯年想起老万的煮的方便面。他每次都放三个鸡蛋,他自己只吃一个。冰箱门关上,似乎有隐隐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