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府这边，他是不敢再招惹，而且听说，他这几日病的又重了，连床都下不了，想来是乍暖还寒，身子不适应。【】</p>
他身子不适，又不敢放任唐鑫到襄王府来，就拖了两个相熟的官员，看着六皇子，免得又中了某人圈套。</p>
王海本来还不敢多喝，有皇命在身，他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拿去糊弄皇上啊。</p>
可是这酒实在是太香了，加上襄王府的饭菜也香的很，赫连明德又一个劲的劝酒，又是盛情难却，推搡之间，半斤酒下了肚。</p>
赫连晟估摸着时间，想必唐皇等的也不耐烦了，便站起身，“你们慢慢吃，本王去去就来。”</p>
“等等我，”木香赶忙抓起手帕，胡乱擦了擦。</p>
“你在这儿等着不好吗？”赫连晟本意是不想带她去的，免得她听了唐皇的话生气。</p>
“吃完了饭，自然是要去请皇上请安的，顺道散散步也不错。”</p>
她怎能让赫连晟一人去见唐皇，那个老家伙，阴险着呢，赫连晟再聪明，也是防不胜防。</p>
“那你俩就一块去吧，走路小心些，看着点脚下，”赫连明德叮嘱道。</p>
木老爷子也不放心，“让人给你们掌着灯，今晚没有月亮，外面太黑了。”</p>
吴青听了，立马转身就去准备。</p>
木香也没拂了他们的好意，毕竟都是老人家的心思，总归是要领着的。</p>
其实襄王府里，一点都不黑，廊檐下挂着灯笼，主厅的灯光一直照到很远。</p>
只在拐到从唐墨那里占来的宫殿时，才有那么一点点黑。</p>
赫连晟不等她拒绝，弯身将木香抱起，只有抱着她走，才最放心。</p>
木香脸蛋儿红的很，好在光线太暗，也没人发现。</p>
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她的确是累了。</p>
“司空瑾到了京城，吴青应该跟你说了吧？”木香头倚在他怀里，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嘴里说着关于时局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的月光，不知另一个时空又会是什么样子，要是能回去看一眼该多好。</p>
“嗯，说了，你想抓他？”赫连晟脚步沉稳，抱着她的姿势也很僵硬，只因他怀里抱着的人，太宝贝，太重要了。</p>
“起初是不想的，但是谁让他怂勇轩辕凌，想议和来着，你费尽心力打了那么久，如果只是为了议和，岂不是白打了，白死了那么多将士，更重要的一点，他也不是真的想议和，他的目地，不过是为了抓我，用我来威胁你，如果他们走投无路，只有这个办法最保险，也最管用。”</p>
“不错，他来京城，就是为了擒你，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苍澜人在京城有不少暗桩，只要议和的队伍进了京，他们肯定有办法将这京城，搅的天翻地覆，到时，他们更容易攻进襄王府，更容易抓住你，”赫连晟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此次他冒险回来，也有这个原因存在，而且是占了大半。</p>
不管是唐皇，还是那几个皇子，都不会对木香如何。但司空瑾跟轩辕凌不一样，他们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能放手一博。</p>
木香知道他的顾虑，将手搁在他的胸口，安抚他不安的心，“所以咱们这一次，非得抓住他们二人不可，彩云的订亲宴是个好机会，相公，此事可行吗？”</p>
若是按着以往的性格，她不会这样问。只要是她认真考虑过的，认真想过的，便会去做，何需询问别人的意见。</p>
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赫连晟。</p>
赫连晟停了下脚步，前面走的吴青，虽然没有回头，但是在多走两步之后，也停了脚步。</p>
“可行，但这事我自会安排，你就别管了，安心养胎，等到再回边关，我定然押着他们二人一起走！”他回来就是为了处理此事，自然不想让木香再去冒险。</p>
木香了解他的担心，想了想才道：“这个事我不想管，但是太子不是唐昊，也不能是唐鑫，难道是唐墨？他给我的圣旨，怕是无用，玉玺也是假的，这继位诏书还得那老头亲自下。”</p>
“不管太子是否已死，这个位置都是唐墨的，初期，他被放逐在外，历练经商，皇上对他要求严格，甚至可以说是严厉，但对其他几位皇子，却是放纵不管，对太子，更是纵容，唐墨远离朝堂，躲开了最初的纷争，对民间疾苦，百姓商道，了解很深，唐皇用心良苦，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赫连晟难得说这么多话，也只有在木香面前，他才会如此。</p>
他说的这些，木香也是最近才琢磨明白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真正的慈父，才更当如此。</p>
“照你这样说，一旦咱们抓住了假太子，抓住了司空瑾，唐皇正好可以借机机会，顺理成章的让唐墨登位，说不定他还会将刺杀唐昊的罪名，扣到轩辕凌头上，如此说来，他才是最大的赢家，咱们都成了他的陪衬？”</p>
对于这个结果，木香郁闷的要命。</p>
当初见到唐墨时，看着他，明明是个眉眼清爽，笑容灿烂的公子模样。</p>
可偏偏她就是不喜欢，从骨子里讨厌他，不喜欢他。</p>
从前不知道原因，现在知道了。</p>
这个男人生来就是要当皇帝的，而她，最讨厌的人，也恰恰就是皇帝。</p>
赫连晟知道她在气什么，笑的胸膛都跟着震动起来，“你气成这样做什么？他当了皇帝不好吗？除了他，目前也没有合适的。”</p>
木香突然凑近他的眼睛，坏坏的问道：“你有没有想过当皇帝啊？听说但凡有志男儿，都有当皇帝的梦，你就没有过吗？”</p>
“你想我当皇帝？”赫连晟不答反问。</p>
“不想，”木香回答的也干脆，都不用过脑子的，“我问，不代表我想，当皇帝多累，费力还不讨好，到时你再充盈后宫，我就得带着娃流浪天涯，唉，那样的日了，非我所愿！”</p>
赫连晟嘴角狠狠的抽动了下，他不过是问了一句，怎么就扯到充盈后宫，流浪天涯了？</p>
木香余光瞥见他奇怪的眼神，顿时，有股子无名怒火，像火烧野草似的，直冲大脑，“怎么，你还真想当皇帝不成？赫连晟，我可警告你，如果你敢动当皇帝的念头，信不信我带球跑！”</p>
光说不行，她又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不轻不重的扯着。</p>
赫连晟当然不会生气，眼眸底处全是笑意，却又故意挑眉板起脸来，“带球跑？”他略一低头瞄见她的肚子，才明白她指的球是什么，襄王殿下脸黑的够可以。</p>
“他不是球，是我们的孩子，虽然一样是圆的，但本质不同，”关于这一点，他觉得很有必要跟她强调一下。</p>
木香没想到，他纠结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没忍住，缩在他怀里爆笑不止。</p>
走在前面的吴青，觉得自己快昏倒了。</p>
这两人，不止肆无忌惮的议论皇位，还将未出世的小世子，比作球，真是疯了。</p>
他不只是觉得赫连晟疯，还觉得他不像原本的主子了，竟然什么话都接着。</p>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在逗他，连他这个旁听者，都听的清楚着呢！</p>
赫连公子的脸更黑了，幸好此时已经到了皇上的寝宫外。</p>
还未进去，就已见到里面站着几位朝中官员，其中就有几位想议和的官员，比如那位吏部尚书，还有礼部的那个老头。</p>
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人在护国公回来之前，一直称病在家休养，部里大小事务都由底下的官员代入处理。</p>
这护国公一回来，他们就活跃起来了。</p>
木香再往里看，瞧见站在唐皇身边的那个人，小小的吓到了一下下。</p>
护国公站在阴暗下，如果不是她眼神够好，这个角度是看不见他的。</p>
她看见护国公，护国公自然也看见她了，但锐利的视线，只在脸上刮了一遍，随后定格在赫连晟脸上。</p>
老家伙笑了，这笑没有流于表面，而是藏在眼底，虽然不太明显，但谁都不能否认，他的的确确是笑了。</p>
而唐皇，坐在殿中首位的软榻上，布满褶皱的老眼，微微的眯着，眼底精光闪闪。</p>
赫连晟十分淡定的将木香放了下来，拉着她，在一众朝臣惊愕的眼神中，一步一步，走向唐皇。</p>
众人惊愕的，无非是襄王一个招呼都没打，居然就回了京城，这在南晋的律法上，可是叛乱的大罪，按律是要灭三族的。</p>
全殿上下，只有护国公，始终保持着那副看谁都得挑三分的眼神。</p>
赫连晟拉着木香，一直走到唐皇面前五步之外站定，然后松开木香的手，抱拳单膝跪于地上。</p>
此举，让包括唐皇在内，都震惊不已。</p>
要知道，赫连晟在朝中，有免跪的特赦。除非他自愿，否则是不需要跪的。</p>
这是先皇给赫连一族的优待，嘉奖他们在战事为南晋做出的贡献。</p>
到了赫连晟这里，他更是以自己的实力，捍卫了赫连一族的荣耀。</p>
跪与不跪，其实并不能真正表达恭谨。</p>
有的人，身体是跪着的，心里却是恨不得将皇帝拉下宝座。</p>
唐皇在微微诧异之后，很快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那是属于皇帝才有的气度，“听说襄王急赶回京，连朕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边关有变动，护国公刚刚来报，边关一切安稳，朕才稍感安慰，既然边关无事，那便是朝中有事，或者襄王有事！”</p>
护国公抢在赫连晟说话之前冷声哼道：“无论有再急的事，也不能擅自回京，这是南晋的律法，襄王殿下明知故犯，这是藐视皇威，老臣肯请皇上，按南晋律法处治襄王，臣带了御史弹劾襄王的奏折，请皇上过目！”</p>
这老家伙准备的还很周全，说着，竟真的掏了几乎本小册子。</p>
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真的弹劾赫连晟的折子。</p>
朝中御史有弹劾的权利，上至太子，下到芝麻小官，他们都敢弹劾，反正对谁也不讨好，索性就都得罪了，这样还能得皇上的青睐。</p>
要说御史弹劾襄王，绝对是吃饱了撑的。</p>
他们不可能主动弹劾襄王，无非是护国公出马，用了不知什么手段，逼着他们写了弹劾奏折。</p>
唐皇瞄了眼护国公递来的折子，也不知怎地，看了一会，忽然就生气了，“王海那个老奴才，死哪去了，怎么还没回来，他那大脑袋是不想要了吗？”</p>
传递奏折这种事，当然得由王海来做，跟他手脚方不方便，没有关系。</p>
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太监，极少见唐皇发这么大的火，吓的快瘫了，连滚带爬的扑上来，高举双手就要接护国公的折子。</p>
“混账东西，就你也配接护国公的折子吗？”唐皇莫名其妙的发了大火，一脚将那小太监揣开了。</p>
这下连护国公也愣住了，皇上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难道是不高兴他带弹劾襄王的奏折？还是他不高兴的，只是王海不在，又或者，他说错了什么。</p>
蒋振庭毕竟是历经两朝的元老，如果没两把刷子，又怎能撑到现在。</p>
他为人看似刚正，看似公允，但是他处事很圆滑。</p>
唯独在对待木香这件事上，他非要较真，哪怕得罪赫连晟，哪怕惹的唐皇不高兴，他也非做不可。</p>
要问原因，哼！这个女子心狠手毒，一旦她得势，他这个护国公留着还有何用？</p>
难道，他蒋振庭的一世英名，都要断送在这个女子手中吗？</p>
这个解释听来不合理，但是如果换位思考，其实很容易就能了解蒋振庭的想法。</p>
唐皇还在发着无名火，那两位官员，已经吓的面无人色了。</p>
木香松开赫连晟的手，就要走过去。</p>
赫连晟复又抓住她的手，唐皇性情难以捉摸，他担心木香会受伤。</p>
木香回头朝他笑笑，再次松开他的手，步态缓缓的走到护国公面前，一把夺过那几本奏折，动作快极了，让蒋振庭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