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着死在他手里的人越来越多，方想的意识已经濒临崩溃。
它无法驾驭如此庞大的记忆流，自然也就谈不上镇压。
偏偏方想还不能停止掠夺。
因为方想现在能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就是因为掠夺来的一切不仅强化了他的天赋修为，还同时增长的意识的强度。
要是没有，方想早被那浩如烟海的记忆压垮了！
而今，来自第二位死在方想手底下的大宗师的记忆，终于是压垮了他。
如若他不能在那些记忆中找回自己的记忆，那么他的一切都会被另外一个人替代。
一个或许叫方想，也可能叫另外的什么，总之都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方想的人。
……
蒙原，东突厥，白日。
毕玄手持月狼矛，惴惴不安地立于草地之上。
周遭，一万精锐骑兵肃穆待令，都有着三流往上的修为。
这样的一支精兵，战场上一旦冲杀开，大宗师也要落阵。
可如今，这一万精兵随身护持，却不能让他有丝毫的安心。
自从几日前，他心中莫名生出死到临头的危机感，他便向突厥王请来这一支精兵。
虽说突厥兵强马壮，但这一万骑兵，也让突厥的兵力一下子去了小半。
加上之前被方想轰杀的，那一百名精锐中的精锐骑兵，一旦这一万骑兵有任何折损，突厥都会元气大伤。
能得君王如此信任，毕玄自然感恩。
可如今，那莫名其妙的危险感不知来处，这一万骑兵，也就不能离开。
没了他这个大宗师坐镇，身为天下共主的大隋，分分钟把突厥灭了！
不要小看中武世界的王朝啊！
那危险感越来越重，毕玄心情越发沉重。
直到，此时，危险感突然消失。
毕玄没有丝毫开心，因为他已经看到，那个跌跌撞撞走来的身影。
方想狼狈不堪地走着，时而被脚下杂草绊倒，趴在地上半天不起来。
如此往复，几个时辰过去，方想终于来到毕玄面前。
“你变强了，我……已经打不过你了。”毕玄沉声道。
当初方想逃跑前撂下的狠话还历历在目，但毕玄没有当回事。
如果成就大宗师都这么容易，如今这天下抛头露面的，就不会只有三个了。
更何况，拥有着半法相·日主的毕玄，在大宗师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可，面对方想，毕玄却没法以这些为自己壮胆。
在毕玄的感知中，方想身上气息忽强忽弱，时而混乱，时而平稳。
但是，不论气息如何变化，方想就好像一口古井，没有半点变动。
方想咧开嘴，“嘿嘿”地傻笑。
旋即，青葱的草地燃起大火，蔓延至天际。
大火随即化作尘土，埋没了那一万骑兵。
而毕玄，也被精铁似的土石禁锢。
没有废话，除毕玄外，其余埋没了骑兵的尘土都出现铁刺，将其中的骑兵一一杀死。
毕玄虽早已料到这些骑兵最多只能起个牵制的作用，但这杀鸡屠狗一样的战斗，实在是让他大开眼界。
不，这甚至都不算是战斗，就算是杀鸡，也会有反抗。
这只是，一面倒的屠杀！
毕玄看着方想，已经放弃了挣扎的打算。
他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为什么方想还不杀他？
此时，呆傻的方想重复清明，正在梳理混乱的记忆。
随手梳理一阵，方想看向毕玄。
“虽然只是个雏形，但毕竟是你。”方想淡然道。
毕玄还不明白方想所说，但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只是一瞬间，湛蓝的天空化作黄土，满地焦黑的土壤掀起清明之气。
天地仿佛一下子倒悬，世界就此倾覆。
“黄天黑土！”毕玄愕然。
他虽是塞外蛮夷，但也知道知识的重要性，托人带了不少中原的书籍。
而黄天黑土，乃是一种及其罕见，甚至是可怕的异象。
须知，天玄地黄，此乃至理。
若是天地倾覆，地为玄，天为黄，这便违逆了法则。
“真是，好大一场礼！”毕玄赞叹道，“来吧！死在此等异象之下，死亦无憾！”
方想点了点头，随即，一尊神像显现于天穹之上。
此神，身如神鸟，面若冠玉，双耳垂挂青竹蛇儿，脚踏碧色双头怪龙。
“道之玄冥，品鉴。”方想说道。
话落，高悬天际的玄冥扇动翅膀，有厉风自西北而来，携瘟疫，带海腥，削人精气，损人福寿。
在这厉风之下，毕玄死的很安详。
方想再次掠夺，庞大的记忆流涌入脑海，将本就混乱的大脑搅得一塌糊涂。
黄天黑土的异象很快消散，只余下一座神殿矗立。
方想强撑精神，奔入神殿。
进入神殿之时，方想忽有一刻清明，随后怅然：随地脉行至，又镌刻长生诀火之图，原来如此。
随即，蜂拥而至的记忆流就淹没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