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如晴天霹雳,我震惊不已,忘记了规矩,抬起头来,看向皇太极。
他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当着孩子的面,当着孩子母亲的面,说这样的话?!他哀伤,他悲痛八阿哥的去世,人人都知道,可以理解。可是这一个也是他的孩子啊。
我看见福临细微的哆嗦了一下,眼神立刻就变得沉寂了,庄妃满脸苍白,直直地看向皇太极。皇后哲哲也是一脸震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说:“皇上,您,不是要去关雎宫吗?海兰珠还等着呢。”
皇太极眼睛一亮,急急的朝东边走去,再不看庄妃与福临一眼了。哲哲叹了一口气,说:“大玉儿,你——,皇上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不是那个意思,八阿哥去了,他心里很难过。”
他心里很难过,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伤害另一个孩子吗?
庄妃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姑姑,我知道。”
“知道就好。”哲哲说,“这关雎宫你也不用跟着去,带了九阿哥回去吧。”哲哲又叹了口气,赶紧跟上皇太极。
待到皇太极与哲哲看不见人影了,庄妃这才站起来,默默地牵了福临回永福宫。
打从这日后,永福宫就更冷清了,再难得见到几个陌生的面孔,宫里用度也时常短缺,有些个胸怀大志的宫女太监受不了这个冷清,寻了理由,换到了别宫。庄妃待人素来聪明,对于这些心不在曹营的人,从来不阻拦。如此这般下来,永福宫里人手更加精简了。
不能不夸庄妃几句,她确实是个能成大器的人物,对于目前的这种处境,她竟也能泰然处之,还让人开辟了院角的荒地种上几种小菜,闲暇之余当起了菜农。
我倒是挺喜欢这种简单的日子,除了陪福临读书外,也参和进农民的队伍里种地种菜。
日子悠然而过。
崇德六年九月,宸妃海兰珠终捱不过丧子之痛,于十九日病逝。皇太极清晨从前线赶至,悲痛不已,亲自书写加宣读祭文,一时间祭奠活动不断。永福宫暂时的宁静被打破了,宫中的祭奠不断,人员难免紧张,连我都时常被抽了出去帮忙。
一天下午,我带了九阿哥回来,路过永福宫正殿时,听见那里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这年月里,宫里噤若寒蝉,有谁敢如此大笑?
笑声过后,一个低哑,稳沉的声音说道:“大玉儿姐姐,你不知道咱们的红衣大炮的厉害,那一炮下去,但见城楼上的明兵纷纷往下落,那情景可比蚂蚁搬家要壮观的多——”
我头脑一阵发懵,这声音,不就是多铎的吗?一时间脑袋里万种思绪飞过,可静下来却抓不住一个实在的,只呆呆地站了,耳听那梦中的声音继续说话。<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