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突然大哭了起来,我更加心虚了,低下头去,初画轻声哄着那孩子,侯氏笑着说道:“姑娘看小阿哥是不是饿了?这孩子哭声不止,要么是不舒服,要么就是饿了渴了,只要理好了这两样,就一定能停了哭声的。”
“是吗?”初画说道,将孩子递到乳母手中,那乳母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模样俏丽端正,正眼睁睁望着那孩子,于是立时伸手接了过来,侧坐着喂起奶来。孩子还真是饿了,立时就停了哭,吧唧吧唧喝起奶来。
初画站在乳母身边,笑嘻嘻捏着那孩子的小手,说道:“咱们小阿哥还真是能干,吃的这么有劲。”
我虚弱的靠着,侯氏凑过来扶着我躺下来,低声说道:“主子是不是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吧?”
我点了点头。
初画带了众人出去,屋里又恢复了寂静,我合上眼睛,眼前恍又出现我那孩子的出生时候的样子,那么小巧,粉粉的肌肤,指甲盖大小的嘴巴,眼闭着,成了一条完美的弧线,粉色的耳廓边上有一颗淡小的黑痣。
也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睡了,还是在哭?
心一阵阵收紧,思恋如这墨泼过的夜一样没有边际,如若他此刻在我身边,我定然是片刻都舍不得分离了。
然,这种结局却是不得不为之的。
可西六所的那个小婴儿不更加无辜吗?好端端做了替身,顶替了原本不该属于他的悲剧,他那突起的大哭是不是在控诉我的残忍?
灯火朦胧昏黄。幽幽静静地。夙夜沉重凄迷。我终归还是朦朦胧胧睡去了。直至感觉到脸颊地微凉。这才倏然而醒。屋里灯火长明未灭。昏黄幽静。我地床边坐着一个人。明黄地龙袍微皱。发微凌乱。似劲风吹过地般。皆往后面斜扬。俊朗明快地脸上有着宿夜未眠地狼狈痕迹。却一双黑漆地眸子璀璨流转。有着说不出地欣喜与激动。
“皇上……”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他立时轻按住我。柔声说道:“好好躺着别动。”
我依言躺下来。想极方才颜面地微凉感觉。必是他伸手轻抚造成地。于是眼光不由得转向别处。脸微烫。福临却目不转睛看着我。指腹轻轻划着我地脸颊。低声在我耳边说道:“你受苦了……”
我微一颤。头更是抬不起来了。恰好初画端了水进来。笑着说道:“皇上。水已经备好了。”福临这才站起来身。笑着说道:“朕这脸都有一天没洗了。定然是难看极了。”说着。冲我挤了挤眼睛。我不由得轻笑一声。
初画也抿嘴轻笑。低声嘀咕说道:“谁敢说皇上难看啊……”
福临洗了脸。又换了衣服。又挨过来。我连忙说道:“皇上有没有去乳母那边看看?”
“没有。”福临揽着我,说道:“我一会再去。”
初画抿嘴一笑,出了门去,我侧过头,低声说道:“太后和各宫主子都还好吗?”
福临点了点头,指腹仍是轻轻划着我的脸颊,说道:“你要累了,就赶紧自个睡吧,我看着你睡觉。”
我想着他要赶紧走才好,于是微合上眼睛,他突然又说道:“珊瑚,你觉得,贵妃如何?”
我心中一动,他果然要说起封号的事了,低声答道:“皇上问过太后娘娘的意思了没有?”
“问过了,皇额娘松口了。”福临低声说道。
他说孝庄松口了,那么先前孝庄想必不同意封我这件事了,记得初进宫时,她的警告言犹在耳,却不料,我还是没有做到,她心中必是十分不舒服地。我低声说道:“皇上,这件事能不能再缓一缓……”
福临的手势立刻有些僵硬了,我连忙说道:“我是担心太后那边……”
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低声说道:“我知道,她既然松口了,必是不会再为难你地,你放心好了。”
我只得住了口,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赐封贵妃的圣旨便下来,吴良辅亲自来宣读,霓裳宫众人同我一道移居长春宫,一时间宫门喧哗热闹,送礼祝贺着络绎不绝。我尚在养病之中,这打点回礼之事就全交由初画代办了。
我能下床之后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了,一场大雪初停,初画等人忙着扫雪清路,我慢慢在院中来回行走,彼时正值寒冬,一出来,人就冻的直打哆嗦,却不能总躺着,这一个月来,我两手空闲,整日无所事事,体重大增,脸都圆了一圈了。
初画扫完了雪,跑过来说道:“主子,咱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小阿哥去?今日也是小阿哥地满月日呢。”
我一顿,茫然点了点头,说道:“都满月了吗?”
按了规矩,后宫嫔妃们生产之后,那些阿哥格格们都不能由亲娘养的,统一放到西六所去,交由各自的乳娘所带。而眼下
那位五阿哥,至我醒过来的那一天看过一眼后,就再见了。
那位小阿哥我实在是不敢看,却时常听初画叨起那孩子,几时会笑了?今天又吃了多少?哭的声音有多大?等等,初画丝毫不觉得烦,经常过去看,看了就回来不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