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十七年正月,顺治皇帝下诏,祭告天地、太庙、社旨恩赦天下。(>
这天天气晴好,太阳暖暖照着,积雪初融,屋檐上,树梢上滴滴答答落着雪水,恍似不成调的筝曲,声声入耳,感觉忧伤且缠绵。
宛若庭花残照面,
如偎困柳瘦人前。
梦来不觉秋千落,
潭外空撩一裹烟。
这是一七绝诗,正是从济宁那里一把抓过来的藏头诗中一,看笔迹却不像是香墨的,倒像是济宁的,这诗倒也好猜,诗头藏着宛芳仪的名字,想来这一定是以前济宁香墨宛如等人嬉闹时所做的,是济宁回赠宛如的,不过诗的下面却没有点出藏的秘密,看来猜的人并没有猜出其中的答案。
我轻轻一笑,又换了一张,还没有看完,初画就进来了,看脸色好似不高兴,一进来就坐在凳子上。我笑着说道:“这又是怎么了?谁得罪大小姐了?”
初画恨恨说道:“真没有见过这样的奶婆子的,规矩竟比娘娘还要多,一会嫌我们抱的姿势不对了,一会说我吵到小阿哥睡觉了,就连娘娘您都没有这么说过我们呢,她一个奶婆子也不太像话了一些。”
我停了手中的笔,这些天关于端玉的事时常传来,我也多有目睹,这端玉带孩子倒也确实心细,不过性格方面实在不讨喜。遂轻叹了一口气,对初画说道:“你去把她叫过来吧。”
初画轻哼一声。说道:“我哪里有这个能力?人家这会又抱着小阿哥上御书房找皇上去了呢。”
我轻皱了皱眉头。说道:“你去一趟御书房。跟皇上说。是我让端玉过来地。”
初画应了一声。出了门。等了一段时间。这才见到初画端玉一前一后进了院子。那端玉脸上笑容可掬。想来必是又在皇上那里讨了好。
“初画。你带着小阿哥上院子里玩吧。”我轻轻说道。
端玉不情愿地将小阿哥交到初画手上。又细细叮嘱了一番。初画不耐烦说道:“知道了。知道了。”说罢抱着孩子出了门。
“坐吧。”我淡淡说道。
端玉应了一声坐下来,眼睛看着我。我淡淡说道:“五阿哥这些天辛苦你了。”
端玉连忙站起来说道:“这是奴婢应该做的事。”
我轻轻一笑,说道:“不用奴婢来奴婢去的了,我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什么奴婢奴才当着大伙的面叫叫就可以了,关了门,就不需要了。”她惶恐的站起来,说道:“这怎么可以?娘娘这样抬举那些奴才们,时间长了,他们一个个那不就反了天?”
“怎么不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我笑着说道,“你是五阿哥的乳母,算起来也是我身边做事的人,以后就跟初画她们一样吧。”
“是。”她这才迟疑地应了一声。
我又说道:“听说你昨日跟三阿哥的奶妈吵起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端玉站起来愤愤说道:“还不是昨日午间的事,咱们小阿哥睡得好好的,大阿哥和三阿哥不知道怎么的,竟跑到咱们的院里玩起雪来,两个小孩子加了四五个大人,那个闹腾声,小阿哥哪里能睡得着?奴婢……我也是一时恼得,就多说了他们几句,谁知道,他们竟告到太后那里去了……”
我摇头说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孩子们闹闹嘻嘻的,原本就是天性。再说了,他们能闹多长时间?又没有在屋里闹,怎么会吵到小阿哥呢?你即使要说,也得好好斟酌一下才行,说到底那些也都是主子们,哪里轮到你去教训了?”
“奴婢,这不也是一时心急吗?”端玉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低声说道。
“心急也不能这样子,说到底这里是皇宫,说话做事都得按规矩来地。”我沉声说道,“你断不能跑到太后和皇上面前编排其他的阿哥地是,而且,慈宁宫和御书房也不是你能随随便便进的地方,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隔了一会,端玉才低声应了一声是。
“这宫里长幼有序,小阿哥排行最末,皇上再怎么喜欢小阿哥,在一些大事上面也不会偏倚与他的,希望你也知道这一点,有些话在皇上可以说,有些话却千万说不得的。”我淡淡说道。
她又低声应了一声是。
“好了,你去忙吧。”我淡淡说道。她走后,我轻轻摇了摇头,看她那答应不情不愿的样子,想来要让她明白过来,只怕是还要多费些口舌了。
她走后,初画进来了,说道:“娘娘都跟她说了一些什么?我看她脸色怎么变得这么难看了?”
我没有回答,只问道:“端玉是一旗地人?”
“听说是正蓝旗的,她是内务府挑进来地,我也是很清楚。”初画回答道,“娘娘怎么想起问这事了?您是不是也看不惯她那样子?”
我轻轻一笑,摇头说道:“她什么样子?不就
饶人吗?但是,她带小阿哥倒确实没得挑了。”
“那倒也是。”初画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是亲娘也不过如此的。”
我面上突然烫,心猛抽一下,好在初画并没有觉,说完话就出去了。我静坐良久,这才站起来,打开箱子,拿出以前所缝补的几件婴儿衣衫,手缓缓抚过。檐前的雪水亦自滴滴答答着,恍似不尽的泪。我脸轻贴那柔软的衣衫上,既闻不到奶香,也触摸不到一点定温度。然,我眼前却出现我地孩子出生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