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刘则一袭袀玄,身形略显臃肿(注1),端坐上首默默地听着,抿紧了嘴唇,努力想使自己稚嫩的脸庞看上去能够威严几分。任先生说过,大王已是一国之主,年纪虽小,也要表现出王者应有威仪,绝不能让臣下小觑。
只听国相驷钧回顾了齐国自悼惠王起的光辉历史,以及齐王一脉高祖长子长孙的崇高地位后,愤然总结道:“先王尸骨未寒,天子如此作为,哪里还有半点顾念骨肉之情”
齐王刘则的小嘴抿得愈发紧了,任先生说过,大王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不要随意在别人面前发表意见,要先让所有人说完,再一锤定音。
内史祝午听罢,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缓缓道:“高后在时,以济南、济北先后封与孝惠帝子,倒行而逆施,却使吕氏拥膏腴之地,如今因先王之功,才将其地复之予齐。朱虚侯、东牟侯亦有诛吕之功,又是悼惠王子,以齐地王之,似乎也说得过去。”
“你说什么?”国相驷钧怒了,朱虚侯刘章、东牟侯刘兴居都是庶子,跟他这个齐哀王母舅没有半毛钱关系,这样两个路人似的家伙,凭什么来分自己外甥,哦不,现在是外甥孙了,他们凭什么来分自己外甥孙的身家。
要知道,汉初所谓诸侯王“掌治其国”、“封者受茅土,归以立社稷。”只要没有太过重大的违规行为,实际上俨然就是国中之国,诸侯王相在国内就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地位,割走两郡,也就是变相缩小了国相的权利,国相驷钧怎肯就此干休。
中尉魏勃见势头不对,赶紧扯了扯驷钧的衣袖,对他摆摆手,示意稍安勿躁,国相驷钧见状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中尉魏勃道:“话虽如此,可谁不知道这是天子的借口,朱虚侯他们兄弟是什么居心,诸位莫非不知?”
不言琅琊王而呼以旧称朱虚侯,其实也代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思。
两个郡有多少财赋?属吏、土地、军队,都密切关系到他们的自身利益,这才刚刚拿回来多久,就要再割一次?
内史祝午叹了口气,道:“既是诏书已下,可见朝中诸卿对此都是赞同的,起码他们不愿出面,多说何益?”
国相驷钧看了对面的内史祝午一眼,虽然还是不甘,却也知道他说的没错,无奈转头对着齐王刘则,唤道:“大王……”提醒外甥孙可以解散了。
齐王刘则点点头,暗暗松了口气,端这么久的架子,终于轮到自己说话了,心里不免有些跃跃欲试,轻咳一声,道:“寡人初继王位,决意拜任书为郎中令,执掌王宫守卫。”
注1:《史记.扁鹊仓公列传》:“文王病喘,头痛,目不明。臣意心论之,以为非病也。以为肥而蓄精,身体不得摇,骨肉不相任,故喘,不当医治。”据淳于意的医案所载,齐文王刘则年未满二十,就已经是百病缠身的样子,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过于肥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