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一日,夜。微风,明月。
林惜打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没有去开灯,而是反手将门关好,疲惫的靠坐在沙发上。她的身体并不适合连续两个小时坐在教室里上晚自习,但也许是骨子里的倔强与不肯向“柔弱”这个词语屈服的念头令她坚持着呆到了九点钟。
月光柔柔的从窗外洒进来,将屋子里的物体都镀上了银。林惜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也依稀看的清茶几上的东西了。一个小小的日历,立在花瓶旁边,正对窗外。上面是三个粗大的黑体字“5月21日”。
‘五月二十一我的生日吧’林惜的嘴角泛起一丝柔柔的笑意,‘去年的这个时候’
去年的这个时候,两人在林惜居住的那栋楼顶为她庆祝。两打啤酒,一把吉他,温了一壶月光下酒,痛饮半夜。
而今明月依旧,人却已不在了。
“所以说最伤感的不是物是人非,而是物非,人也非。”林惜起身走到窗边的小桌子边,手指轻轻划过上面一把黑色吉他的琴弦,自言自语,“去年你说让我学吉他,来年一起弹。可是今年我学会了,你不在了。”
“可是我感觉的到,你还在”她的脸上露出是少见的温柔笑意,拿起黑色的六弦琴,而后转身出了门。
林惜居住的这栋楼有二十二层,她乘着电梯来到顶楼,然后沿着台阶推开了天台的门。天台上有几个小小的花坛,但里面生长的是茂盛的青草。这些顽强的植物在夜风里轻轻的摇晃着,为空气中增添些清新的香气。
林惜找到一个干净的花坛在边上坐下,然后习惯性的摸出一支烟,点燃。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弄着,却不知该弹些什么。整个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只觉得这样轻微的声响和微微的眩晕让她很舒服。可以暂时不去考虑别人的目光,可以暂时不去考虑刻骨的仇恨,可以暂时不去考虑毫无头绪的报仇计划。
这一个月来接触的人比从前要多的多,但孤独感也从未有过的强烈。身边人们的欢声笑语总使无法真正的影响自己---因为她用来面对别人的始终不是真正的自己,而以后也不可能是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修长美丽的双腿斜斜的靠着花坛,洁白纤细的手指轻轻拂动,微风将轻薄的衣裳吹的贴在身上,身材玲珑有致---仍然是从前的身体,但越来越陌生。
仿佛灵魂与**分离的不协调感令她无法在人们的目光里找到自己真正的位置,也让她在坚强的外表下常常感到无所适从---很累,活的很累。有些时候她甚至恨不得自己天生就是个女孩,至少那样可以坦然的接受别人的称赞,可以寻求保护,可以有正常而温馨的人生。
‘我又在想这些了。’林惜掸开手里的烟蒂,苦涩的微笑,‘XX的染色体究竟是我的身体背叛了我的灵魂,还是我的灵魂背叛了我的身体?’她又用力的摇了摇头,努力的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些从未找到过答案的问题,手腕轻动,在琴弦上划出第一声低沉的和弦。
“送给你,刘郁,怒放生命。”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要超越这平凡的生活。”
林惜轻轻的唱起来。男歌手的音调已经不再适合她的声音,但她固执的按照原音唱起,颤音低沉而柔和。指间的拨片在弦间跳跃,音乐逐渐激昂。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
“就像穿行在无边旷野,拥有挣脱一切的力量。”
她的声音也随着音乐渐渐放开,仿佛将心底的压抑一并随着歌声抛向天空。
“曾经多少次失去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