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啊,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这句话让几个人都傻了眼——见都没见过那么还能知道什么?
“不但我没见过。而且我估计这世上见过冷玉的活人不会超六个。白莲教的历史上有资格碰它、见它的,不过就是教首和每代的天魔女而已。请出这东西的时候,无关的人都要避退出十丈之外,而普通教众更是连有这东西存在的事情都不知道。”
“据说那东西遇水的时候会变地极冷,能在刹那之间冰掉一个人手指——但除此之外倒没听说过有什么异常之处。”
“你们说的没错,有冷玉在,每代才会有天魔女。所以现在的末日急着找回冷玉,其实就是想再造出一个天魔女来。这事许多年前他们干过,可是被当时地政府回搅黄了。”说到这里时他抬眼看了看魏伯阳,但他只是聚精会神的听着。倒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
而林惜则微微皱了皱眉头——“造”这个词儿让她的心里极不舒服这令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货物,而并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过即便没有那一次,那个末日也是造不出真正的天魔女地。”夏泰有些不屑的笑了笑。“现在的末日已经不是当初地白莲了。一群上蹿下跳的小孩子,捞点黑钱倒还有些本事天魔女?呵呵,以为只有冷玉就可以了么?”
“那么天魔女究竟是什么样的?”林惜禁不住开了口。方才夏泰说她并不是天魔女,她还以为老人只是看出了她地尴尬,不想揭破她过往的身份。而现在看来。倒真是有着另外地原因的。
“这个嘛不可说。”夏泰端起茶壶喝了一口,林惜则一阵无语。
“那么,您说地许多年前的那一次是怎么回事?”这是魏伯阳发问。而他问地问题也恰好是林惜想要说的。
“哦?你也不知道?”夏泰挪揄似的看了看他,魏伯阳摸了摸鼻子:“呃,我确实不知道。我只是”
“哦,小角色。”夏泰一本正经的微微点了点头。看的几个原本心情略略有些压抑的人也都一同微笑起来——这个老人在不发脾气的时候,还真是童心未泯。
“那一次。我知道也并不多,但说给你们几个听还是足够的。”老人捋了捋胡子。放下茶壶,神色也变的严肃起来。
“当时冷玉已经回到了末日的手里,于是他们用了几年的工夫去试着再造天魔女出来。白莲教时候的天魔女,被当时的人们看作是阿弥陀佛转世,据说谈笑之间就能左右一个人的心志,而事后那人竟然一点也察觉不出——比起这位小朋友来,可是高明的多了。”
林惜红了红脸,却没法反驳,只得听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白莲极盛的时候,正是靠着天魔女的这种能力与当时的朝廷周旋,因此可保香火流传千年不灭。到了后来冷玉丢失,天魔女断代,他们也就很快的跨了,就连培养天魔女的秘法也一并的丢了。所以现在末日想要再弄出个天魔女来,简直是痴心妄想。”后来他们也发现了这一点,就准备用这东西和洋人换些别的好处——可是同那些红毛鬼做买卖,哪能讨的了好去?双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闹了起来,惊动了当时的政府,”
五十八
“当时的末日里已经有了不少政府派去的暗线——事情就这么闹了起来,倒也算是轰轰烈烈。末日里的暗线差不多都被清掉了,他们自己也元气大伤,就连以前私底下养着的一批准备培养成天魔女的小孩子也没能保住。”老人说着,饶有深意的看了林惜一眼。
“那么….那么……”林惜握紧了手,感觉自己一直在追寻的真相似乎就在眼前。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那件事情发生在……七年前?”
老人点了点头。
“他果然是……”林惜的眼睛忽然一热,便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人死如灯灭,虽然她并不在意什么死后的名誉与光荣。但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果真是如她想象的那种人,而不是小时候印象里游手好闲地混混,心里的一些死结终究还是放下了。
“呵呵……这么说,我也算是烈士的后代了。”她低下头去轻轻的说了一句,不想让人看到她泛着水气的眼睛。
“那么,您所说的当年要被培养成天魔女的小孩子们……”李真看了林惜一眼,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也就是……”
“你身边的这位小姑娘,的确就是其中之一。”老人一句话出口,林惜放在膝上的手指便极轻微地一收。将本就雪白的皮肤按的更加苍白。
“可是资料里说天魔女其实是……”王巧巧听地皱起眉头,忍不住问出了李真无法出口的问题。但她看了看一边微微垂着头的林惜,“非男非女”这四个字终究还是没能出口。
“也只是资料罢了。以讹传讹。又能有多少可信度?正牌的天魔女,就连我也是不曾见过的。”老人挥了挥手,淡淡地说着。林惜的手指轻轻一抖,又放松了开来,不易觉察的轻舒了一口气。向老人投去感激地一瞥。
“不对啊?”李真又问,“您说他们是从小就要被培养成天魔女,但是林惜却一直跟着她的父亲在一起……”
“李真!”林惜猛的抬起头来。双眼中隐隐是他从不曾见过地愤怒,“你有完没完?!”
李真猛的一愣,连忙把后半截地话咽了回去。这两天林惜的身体状况一直不佳。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又渐渐与他走地近了。他却也竟然忘记了这朵看起来娇艳的玫瑰其实是有着要人命地尖刺的。
像她这样一直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孩,自然是很忌讳别人干涉自己的生活的……李真尴尬的挠了挠头。“呃……你别生气,我只是……恩……好奇嘛。”
但这时老人看向林惜的眼神里却多了丝惊讶:“小姑娘。你一直跟着你父亲住在一起?”
面对这位替自己掩饰了身份的老人,林惜自然恭敬的多。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点了点头:“恩。我母亲死后,就只有我们两个了……直到七年前他也去了。”
“那么……我大概知道你的母亲是谁了。唉……”老人的神色变的凝重起来,但看向林惜的目光却柔和了许多。“当年末日组织的头头有个很得力而副手,据说是个长的极美的女人。有胆识,有魄力,把整个组织打理的井井有条,不知道有多少男人都在暗地里对她存了爱慕的心思,想尽了法子讨好她,她却都不理会——因为她已经嫁给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开了一家小店的男人。两个人的身份相差悬殊,她却从不让那男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大概她也觉得自己做的行当已经把手给染黑了吧。所幸关于她的传闻不少,真正见过她的却也只有组织里有限的几个高层,所以这事情也就一直瞒了下来。”
“后来我有幸见了她一次,却发现她竟然比传言里还要美上三分,就连我这个见了不少人的老头子也不得不在心里夸上一声。她的样子……和你倒是很像。”
“你是说……我妈妈?和末日?”林惜睁大了眼睛,甚至就连一旁的四个人都震惊的看着老人,复又看看林惜。
夏泰却像是故意要几个人好好回味一番,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以后才继续开口,“后来她怀了孕,生下一个……孩子。又过了几年,她就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林惜的声音里有一种异样的平静,像是风暴将起的洋面,略有微澜,却即将在下一个瞬间掀起滔天的怒火。
“是末日。”老人抬起手,略略的摆了摆,似乎在安慰她不要太激动,“那个女人,就是你母亲。只是她的真实身份,却是政府在末日里一条埋的极深的暗线。97年香港要回归,99年澳门要回归。这些都是需要国内政局稳定的大事,所以纵然曾经有过一个又一个可以端掉末日地好机会,却也都被错过了。”
“因为末日的能量虽然同白莲的时候没法比了,但也仍然是小看不得的。一旦发生了冲突,在国内制造一场金融危机或者是在那两个地方弄出些乱子来,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你母亲的身份就这样隐藏了十几年,直到最后被查了出来。于是她死了,末日的不少信息却也都被交到了政府的手上。之后就是组织里的一场混乱、人事洗牌。许多中下层的小头目攀上了高位,当年地很多旁支触手也被自己切断用来自保——这时候整个末日组织也就更加衰败了。而你父亲,和许多其他的人。也是在这场乱子里潜伏了进去。”
老人的话一句一句地说出来,言语之间带着淡淡的惋惜与伤感。而亭子里的风里轻轻的拂着,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这苍老的声音。与一段凄凉地往事。
泛黄的记忆在这声音里渐渐变的清晰起来,父亲与母亲已经模糊地音容笑貌也变的真切。林惜怔怔的亭边水中那些碧绿地荷叶轻轻的摇摆着,嘴角忽然微微翘起,而眼泪也一颗颗地无声落了下来,砸在光洁的手臂上。滚烫,而后微凉。
“原来他们都是……”
“很了不起地人。”老人接过了她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
亭子里短暂地沉默了起来。甚至王巧巧的眼眶也微微泛红。同命相连的心思与女孩心底天生的那一抹柔软令她看着林惜的眼神头变的柔和了许多。又想起那天下午在教室里林惜那轻轻的一声:“别……太难过。”,她便觉得此刻心里再也提不起一丝对林惜的反感来,甚至再仔细的想一想。自己一直都是在一相情愿的把对方当作“情敌”来看的,而对方对她。却又总是大度的留有余地,努力的避免着冲突……也许这也是……我不如她的地方?”
而李真与魏伯阳看着已经逐渐平静的林惜用微微发抖的手指轻轻的抹在留在眼角的泪痕。心里却都在痛惜之余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惊讶来——实在没想到……这个女孩,竟然会当着他们的面流下泪来。
再坚强的女孩。终究也是女孩……魏伯阳的心里没有李真对王巧巧那样的顾忌,脚步一动,便想上前安慰安慰林惜。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踏出第二步,林惜却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似的向着他一抬手,竖起食指:“别动。”
魏伯阳满脸尴尬之色的站住了,亭子里的气氛却因为这小小的插曲而又缓和了些。夏泰赞许的看了看她,微微笑着:“倒真不愧是她的女儿,和你母亲的性子像极了。不过,你们今后可地注意了,现在的末日,似乎已经有了些别的想法了。”
“末日里要被培养成天魔女的小孩子,几乎都是同他们的母亲一起被安排在某个秘密的地方。而你的母亲在当年算是地地道道的高层,没有理由自己会成为那群人中的一员。虽然我对以往的情况了解的不少,可是对你怎么会有如今的身份这个问题,我倒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他们……曾经要杀我的。”林惜索性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期待着能再得到一些线索。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老人却也是一皱眉头:“杀你?他们疯了么?他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找回当年的那些孩子才是啊……”
“找了回去,然后会怎么样?”这声音有些陌生,竟然是一直站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张梦蝶开了口。他的语气有些紧张,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而变的略微沙哑,神色也是颇不平静的样子。
几个人看着这个漂亮的让女人都有些嫉妒的家伙,心里都是一动——这家伙……不会也是和冷玉有关的吧?虽说世事如戏,可这也太巧了点吧?
“小家伙,你终于忍不住了么?呵呵。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有耐心。”夏泰笑着侧身去,向张梦蝶招了招手,“过来。”
张梦蝶看着夏泰平静的眼神,略一犹豫,还是走到了他的身前。
五十九
“手。”老人向着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摆出了一个搭腕诊脉的姿势。而张梦蝶看了看林惜,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另一些说不清楚的东西,随后将自己的手臂递了上去。
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久,老人只是用两根手指在他的脉搏上轻轻一搭,便收了回去,微微点了点头:“小家伙,你果然也是天魔女啊。”
“今天才知道的。”张梦蝶低低的应了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
“那么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几个人都出现的蹊跷,李真看着张梦蝶的那张脸,忽然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某些心思飘飘忽忽的向着某个人靠去,他却只能努力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它。
“我恰好经过寺外,感觉到了……好象意识里的什么东西被狠狠的撞了一下……这感觉以前也有过,但是第一次这么强烈。”张梦蝶咬了咬嘴唇——这个动作由他做出来竟然有了些妩媚的味道,似乎他正在努力的做着什么决定。
“说吧。”夏泰微笑起来,“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后都会和你有着牵扯不开的联系,也许从今天以后你们就是同生共死的患难之交了,说出来,没什么坏处。”
“好吧。”张梦蝶长出一口气,仿佛抛开了什么负担,用力的晃了晃头。“夏老说末日会把一群小孩子集中在一起,培养成以后的天魔女——那是没错的。其实还在这些孩子没有出生的时候,他们的母亲就已经到了一处了。”
“我妈妈,似乎就是其中的一个,只可惜我从没见过她的样子。而关于我爸爸,我更是听也没有听过。”
“从我能记事开始,几乎就被限制在一个院子里,四周是高高的墙,无论站的多高,都只能看见天空,再没有其他的东西。我想那院子并不在C市,而是在北方的某个地方。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一共经历了八个冬天——那时候天空都是会飘着雪的,很冷。”
“我的起居都是有人照顾的,他们的态度还算和蔼,却从来不说话。所以我最盼望的事情就是每星期一次的聚会,只有那时候我们才可以有限的相互交流几句……当然是我们这么叫的,其实关着我的那些人叫它启蒙。直到我四岁第一次参加那个聚会的时候,才知道被关着的孩子并不只有我一个人,竟然还有二十多个。那时候我们会被人安排在一张张小桌子后面,围着一木头柜子站好,站好,听一个老人讲一些当时并不懂得的的东西,而周围则远远的围了一些人,像是在保护我们,却又不敢靠前。因为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家伙在给老人送了一杯茶以后见了鬼似的飞快跑掉的样子……而现在回忆起来,老人讲的那些东西倒很像功夫片里的养生吐纳之类的事情。”
张梦蝶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似乎在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中,只有这时候才是他最为快乐的时光。
“老人走了以后会有专门的教员教我们读书写字……我没有上过小学,不知道正常的学校教育是怎么样的,但他教我们的方法显然很奇怪,竟然是一种类似催眠的法子,恍恍惚惚之间,就感觉自己记住了很多东西,当时虽然不能全部了解,但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仔细思量,却是大多都消化下来了。”
“这么神?……”王巧巧低声惊呼,“这办法推广开了,小孩子们可就轻松了。”<div>